“說的都是放屁!”姜蒲自幼在邊疆軍營里長大,身旁盡是些口無遮攔的粗人糙漢,他自己本也是個粗人,從不會說些拐彎抹角文縐縐的話,但礙于妻子出身書香門第,幼妹又是金嬌玉貴著養大的,是以平日里在家中說話時他都會注意些分寸,但此刻他氣極了,哪里還顧得了這些,直將往日里的粗鄙給曝了出來。
“前幾日你還拼死拼活地想嫁給那狗屁蘇澤呢!”姜蒲瞪著毫不畏懼的姜芙,滿肚子的火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那是前幾日!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姜芙也被自己兄長氣到了,當即梗著脖子懟了回去,“以前是我瞎了眼看上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現在悔了!”
“這感情之事也就只有你這不曉事的說悔就悔!”姜蒲沒想到姜芙非但丁點不覺錯,反還同他爭執,氣得怒火中燒,“那姓蘇的是個狼心狗肺的,你就怎知你現在看上的那什麼長公子就不是個狼心狗肺的了!?”
“阿兄!我不許你這般來說阿溯!”姜芙急了,“阿溯是這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阿溯?”姜蒲咬牙切齒,竟是叫得如此親昵!
一個蘇澤便也罷!現下竟又多出個什麼長公子!
這孩子是不氣死他,她便不甘心是嗎!?
“你這所謂的天底下最好的郎君就是讓你在雨水里淌一天,然后送你兩枝破花是嗎!?”姜蒲又看向姜芙始終拿在手里不舍得放下的芍藥與緋桃,想到什麼便罵什麼。
“才不是!”姜芙也又急又氣的,“這是阿溯親自栽種的,是這世上最好看的花兒!”
最好最好最好?敢情和那什麼長公子相關的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了?
“你閉嘴!”姜蒲氣急敗壞。
在與姜芙爭吵之事上,他便從來都未有贏過。
“我就不!”姜芙這會兒被姜蒲激得小性子全上來了,姜蒲瞪她,她也氣呼呼地瞪著他。
姜蒲一怒之下便揚起了巴掌。
姜芙當即眼圈一紅嘴角一撇,委委屈屈道:“阿兄你要打我?”
姜蒲揚起卻未落下的巴掌抖了一抖。
遲遲未能尋得機會上前來勸阻他們兄妹倆爭執的于筱筱此時慌慌張張地攔到姜芙面前來,“官人萬萬使不得!”
他這一巴掌若當真打下來,酥酥心中怕是自此便當真對他生怨,再也不愿意同他親近了。
只見姜蒲將揚起的巴掌捏成拳頭,將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可見他已是氣到極點,“我不打你。”
“我去打死他!”姜蒲捏著拳頭,憤而大步離開。
姜芙心驚,她曉得她的阿兄言出必行,尤其在對她的事情上,驚慌著上前要拉住他,“阿兄你不能傷他!”
阿溯他、他身上還有傷!
然而于筱筱卻將她拉住,一邊喚過一旁發愣的篆兒,“篆兒!還不快過來同我一起攔住她!?”
姜蒲頭也不回,只是撂下狠話道:“鎖上軟玉軒!沒有我的吩咐,不允許娘子離開這軟玉軒半步!”
當真是——氣煞他也!
他非將那個混賬打死不可!
姜蒲出了軟玉軒后直奔馬廄,蓑衣斗笠都未披戴,扯了阿赭便走。
然當跨上阿赭正要沖去將姜芙口中的“阿溯”往死里打時,他又忽地勒馬。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沈起那破府邸里只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公子,名叫沈洄。
可剛剛酥酥說的卻是沈溯。
平陽侯府何時又多了一個長公子?
他娘的,平陽侯府的長公子,是誰!?
*
“阿嫂,阿溯身上還有傷,他是受不住阿兄的拳頭的。”姜芙抓著于筱筱的胳膊,心急如焚,眼淚直掉。
于筱筱看姜芙這般情急慌亂的模樣,亦是既心疼又著急。
心疼是她見不得姜芙這般傷心難過,著急則是她從未見過姜芙為誰人如此驚慌失措過,即便是從前對蘇郎君,她都不會如今日這般情急。
她看得出來,酥酥確是對蘇郎君已無意,也確是對這位平陽侯府的長公子情真意切。
否則也不會因他同官人爭執得面紅耳赤的了。
可是,“酥酥,你若想要阿嫂幫你,幫那位長公子,你可是先要同阿嫂說些什麼才是?”
本以為酥酥是心中還記掛著蘇郎君,未曾想竟是多出來一個長公子。
莫說官人氣壞了,她都覺頭疼。
作者有話說:
阿兄x阿嫂:這是神馬驚天大瓜!?
姜芙:糟,魯莽了!
第28章苗子 [V]
姜芙看向自己手中的芍藥與緋桃,看其中一朵緋桃因她情急而被碰落了數片花瓣,她心疼著急又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帶到窗邊,同前幾日在寶津樓附近時沈溯第一次送給她的那支緋桃插到同一只花瓶里。
她這幾日皆仔細著給花瓶里換水,初時那支緋桃絲毫不見敗落的跡象,仍舊開得極好。
她非從沈溯那兒要來的芙蓉花就擺在這只白玉花瓶旁,本是生機缺缺的它不知是否因著瓶中妍麗緋桃的映襯,這會兒倒是添了不少精神。
一朵緋桃于白玉花瓶沿邊上綻放,仿若在朝身旁的木芙蓉綻開笑靨,將妍艷與溫柔都予以它。
姜芙將芍藥與緋桃插入花瓶后,目光落在一旁的木芙蓉上,淚水溢出眼眶,滴落在似朝瓶沿邊上的緋桃伸出手來的芙蓉葉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