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雖未有見到沈溯同姜蒲過招的模樣,但聽姜蒲言語,再觀他神色,足以讓于筱筱明白那位沈郎君,確是一位習武之才。
這天下間,能讓姜蒲如此稱贊的,除了從前的沈起,便只有如今的沈溯。
只聽姜蒲又道:“于行軍打仗之事上,我看人向來從不走眼,那個混賬,即便不是個大才,也絕會是個能夠為我大齊建功立業的良將!”
“行了行了。”于筱筱一臉好笑又無奈,“不曉得的,還以為你是遇著了什麼天大的喜事呢,明明原本著還想著將人給打死呢,我這就差人給那位沈郎君請大夫去。”
官人難得遇到這麼一個令他如此看好的郎君,她自然得幫他將人醫治好了。
尤其這還是酥酥滿心牽掛的郎君。
這兄妹二人,挑人的眼光拐了一大彎子,到頭來竟是……出奇的一致?
若那位沈郎君待酥酥有情有義,日后又能掙得軍功回來,不讓酥酥過著清貧委屈的日子,也不失為酥酥的良配。
“夫人。”姜蒲忽又喚住往廳子外走的于筱筱,“讓姜順跟著一塊兒去拉人,他認路最清。”
于筱筱失笑,“曉得了。”
當真是,她這官人,這會兒擔心那郎君被他打廢了,方才下手輕點不就好了?
待于筱筱離開,姜蒲于圈椅里坐下,捏著下頷皺眉沉思。
沈溯,平陽侯府的長公子,他需好好打聽打聽才是。
軟玉軒里,被姜蒲鎖在院里、哪兒也去不了只能干著急的姜芙自午后于筱筱離開后便一直坐在窗邊不動,只看著放在窗邊花瓶里的芍藥與緋桃,以及從沈溯那兒要來的木芙蓉,紅著眼不時掉淚,任篆兒如何勸慰,她都無動于衷,直將一雙眼都哭得紅紅腫腫的。
篆兒擔心她將眼睛哭壞了,不得已只能跑到院門邊,從門縫里拜托守在外邊的家丁喚來經過的婢子,拜托她到前邊幫忙注意著姜蒲的動向,若是聽到和“賣花郎”或是“沈郎君”有關的消息便趕緊來告訴她。
這會兒就有一名自前廳而來的婢子扒拉在軟玉軒門外同篆兒說話,篆兒聽了后趕緊朝屋閣方向跑來,一邊跑一邊道:“娘子娘子!我托小麥在前邊打聽到和沈郎君有關的消息了!”
姜芙一聽,當即自凳子上站起身來,急切地抓上篆兒的手,情急地問道:“怎、怎麼樣了?”
她聲音微顫,眉眼間語氣里盡是擔憂與不安。
她甚至不敢想象沈溯會如何受傷。
只見她眼淚又撲簌簌地往下掉,急得篆兒忙拿帕子來為她擦眼淚,“娘子你別再哭了,你再這般哭,眼睛都要哭壞了!你且先聽篆兒說呀!”
“大郎君是去找了沈郎君,也確實將沈郎君給揍了。”篆兒趁姜芙眼淚又掉下來前趕緊飛快又道,“但是大郎君讓大娘子去給沈郎君請京中最好的大夫去治傷了!娘子你不用再這般為他擔心了!”
姜芙一聽,眼淚果然當即止住。
她擔心是自己沒聽清,抬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淚時反問篆兒道:“我阿兄要為阿溯請京中最好的大夫治傷?”
篆兒看她終是止了眼淚,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用力點點頭,“小麥親耳聽到大郎君同大娘子說的,不會有錯的,娘子可以放心了!”
姜芙并未應聲,而是陷入了沉默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她忽兩眼亮晶晶地看向篆兒,問道:“篆兒,你說是不是阿兄也像我一樣發現了阿溯其實是個很好很好的郎君,后悔打了他,所以就給他請京中最好的大夫?”
篆兒:“……”
她能和娘子說這壓根就是娘子想多了嗎?
她覺得大郎君不過是因為不能打死人所以才找大夫去將賣花郎的命給救過來而已!
姜芙愈想愈開心,“那阿兄可會很快就答應我同阿溯的婚事了?”
“……”篆兒很想用力搖醒自家娘子,娘子!清醒點!不要做夢了!
但她忍住了,而是道:“我覺得娘子應該先問問沈郎君,可愿意同娘子成婚?”
他又能拿什麼來娶娘子?
不是她看不起他是一個賣花郎,而是這門不當戶不對的,縱是娘子一心想嫁,他敢娶嗎?
看他總是低著頭躲著娘子的模樣,她覺得他是不敢的。
這些日子來全都是娘子一人在一廂情愿而已。
與其勸娘子死心,不若讓那賣花郎自己讓娘子死心。
姜芙并未因篆兒不敬的話而慍惱,反是因此又陷入沉默,陷入沉思。
她帶著從前的記憶重生而來,在所有人看來,她對阿溯的情意是無中生有,是心血來潮,更是無理取鬧。
唯有她自己知曉,曾是他愛她至深,她如今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去到他身旁。
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攔不了她。
可也誠如篆兒所言,阿溯心中是否有她,又是否愿意娶她,她根本未有了解過。
從前他對她好,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哪怕那并非他們兩廂情愿的婚嫁,他從始至終都毫無怨言且心甘情愿地待她好。
可如今,他們之間,毫無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