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你去哪兒了?”姜芙著急地問道,“阿溯呢?他又去哪兒了?”
“汪!”豆子叫喚一聲,轉身又朝小院外躥去。
姜芙連忙提裙跟上,一心系著沈溯,全然忘了她的阿兄還在后頭。
她將將跑出小院,便見海棠花繁盛的林間,一身灰布短褐的沈溯正踏著被春雨打落滿地的海棠花瓣朝小院方向走來。
他腳步不快,與尋日里平穩又快速的腳步不一樣。
一如既往的是他總是低著頭。
聽得豆子不停的叫喚聲,才見他抬起頭來,朝前看來。
一眼即見正跑出小院朝他而來的姜芙,他面上本是一喜,卻又在瞥見她身后不遠處的姜蒲時化為蒼白灰敗,將將抬起的頭亦重新低了下去,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抓握成拳。
“沈郎君!”姜芙喜形于色,明明“阿溯”二字已到了嘴邊,卻又生生改成了沈郎君,擔心他緊張,不敢抬頭看她。
“你去哪兒了?你身上還有傷呢!”姜芙來到沈溯面前,擋住他的路,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你既未按照大夫的叮囑好好喝藥,又未安心歇息養傷,你的傷是好不了的!”
沈溯低垂著頭,姜芙裙沿上繡著的芍藥入了他眸中來。
藕色的百迭裙,嬌艷的芍藥,卻因她一雙繡鞋踩在著坑坑洼洼的泥地上,濺滿了泥點子。
她似那緋桃與芍藥,而他,便是這泥污。
因她的不小心不經意而沾了上去,污了她,注定要被洗去的。
他的雙拳抓得更緊了些,好似如此他才有勇氣于她面前張嘴說話。
“不妨事。”沈溯只覺自己喉間艱澀得厲害,“我這便給姜娘子將瑞香拿過來。
”
說罷,他便繞過姜芙身側,逃也似的往小院后邊的花田快步而去。
姜芙有些發怔。
“汪嗚……”豆子看看他又看看姜芙,一副很是著急的模樣,于原地繞了個圈兒,最后跑著跟上了沈溯。
自姜蒲身旁走過時,他則是將頭垂得更低,甚至連背,好似都直不起來。
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壓在他肩背上,非要將他碾進泥地里一般,讓本就卑微的他覺得自己連在這世上呼吸都不配。
可若他敢于稍稍抬起頭來,便能發現,姜蒲看著他的眼神,并無鄙夷。
除了憤怒,便是震驚。
而這震驚深處,乃是驚艷與贊賞。
“阿兄!”姜芙氣鼓鼓地折身到姜蒲面前,“你、你把阿溯嚇著了!”
所以他才逃得如此之快,連“酥酥”都不敢喚她了!
“如此膽小,能成什麼大事!?”姜蒲沉聲厲喝,瞥了一眼已經不見沈溯身影的竹屋后邊方向。
也不知他這話究竟是道給姜芙聽,還是道給沈溯聽。
“阿兄你就在這兒等著我,不要再跟著我往后邊去了,好不好嘛?”姜芙這會兒也不敢再同他置氣,只摟上他的胳膊,一副撒嬌的模樣。
有阿兄在,阿溯連話都不敢同她說!
她也會有好些話不能同阿溯說。
“不成!”姜蒲拒絕得斬釘截鐵。
“阿兄……”姜芙噘了噘嘴,聲音嬌嬌的,摟著他的胳膊輕輕晃了起來,“你就答應酥酥嘛!”
姜蒲被她攪得破防,“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
“曉得了!”姜芙歡歡喜喜應這話時,人已經松開姜蒲的胳膊跑了出去。
雖然一刻鐘很短,可相較阿兄時刻盯著她與阿溯,這有自比無要強!
姜蒲:“……”
他與夫人這到底是嬌慣出了個什麼孩子來!
不過,這賣花郎倒不似那蘇澤一般全然配不上酥酥。
姜蒲擰著眉,抬手磨搓著自己下頷,陷入沉思。
后邊花田,沈溯蹲在姜芙的那株瑞香旁,正將它自花田里移出來,植回當初姜芙帶它來時的那只花盆里。
作者有話說:
周末不太有人身自由,所以更新晚了。
酥酥:阿溯!我來啦!接住我!
第32章喜歡 [V]
“汪嗚……”豆子輕輕咬上沈溯的衣袖,將他的胳膊往外拽,好似要以此來讓他停下手上的動作。
然而他手上動作并未停下。
花盆他早已清洗得干凈,似乎姜芙的東西,不能有丁點臟污似的,就連放到這花田旁,他都要往盆底擱上些微禾稈。
這株瑞香在他這兒養了幾日,已比姜芙送它來時要精神上不少,可較之它以往的模樣,還差得許多,怕是要這般將養上月余,才能恢復如初。
它本該在這兒多栽些時日才是,只是如今沈溯再不敢留它。
姜芙才來到花田,便見沈溯在移植她的瑞香,誠如他方才在小院外所言,給她拿瑞香。
她不由急了,上前便抓住沈溯的手腕以制止他,“沈郎君你這是在做甚麼?”
然而她這一舉動好似火鉗子燙著了他手腕一般,使得他慌張地掙開手,身子亦往旁挪開些,不敢同她太過靠近。
他臟,只會污了她。
“對不起,我一時情急,忘了你手腕上也有傷。”姜芙看著急忙同自己拉開的距離的沈溯,難過不已,“我碰疼你了是不是?”
沈溯心頭一緊,搖了搖頭,客氣且疏離道:“這兒臟,姜娘子到前邊院子稍待,我很快便能將這株瑞香交到娘子手上。
”
“娘子的油紙傘,被我不當心摔壞了三根傘骨,但我已修好,娘子若是不滿意,我自會給娘子賠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