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篆兒皺著臉,嫌棄之意明顯。
玉瑤只當視而不見,而是沖姜芙挑眉弄眼,又再拿了一根細竹簽扎上一顆糖漬李子遞到她面前來,“三日后,等我喲,芙芙。”
一副頗具登徒子的模樣。
姜芙笑著接過細竹簽,玉瑤拎著大包小包的果子離開。
看著她絲毫不知何為客氣與禮數的背影,篆兒忍不住跺了跺腳:“娘子你瞧她,哪里像個正經人家的娘子!娘子竟還答應同她做朋友!這萬一是個有奇怪癖好欲對娘子圖謀不軌之人呢?”
姜芙輕輕嗤笑一聲,伸出食指在篆兒腦門上點了點,“可是得閑時背著我又偷偷看了什麼奇怪的話本子,這腦子里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才、才沒有!”篆兒面色微赧,矢口否認。
姜芙只笑不語,一副“縱是你不承認,我也曉得”的模樣,臊得篆兒臉更紅,不敢再說話。
“篆兒,你有幾日未有見過姜順了?”姜芙看向自己手里那顆糖漬李子,忽爾問篆兒道。
“今日是第六日了。”篆兒想也不想便道。
“記得如此清楚,想來你是想他了。”姜芙笑道。
篆兒臉一紅,卻是沒有道出否認的話來。
只聽姜芙又道:“便不想見見他?”
“自然是想的。”篆兒點點頭。
姜芙的話像是慢慢誘著篆兒一般,將將點完頭的篆兒這才忽然回過味來,連忙搖頭,改口道:“不!篆兒不想!”
“想嘛,我曉得你是想他的。”姜芙笑盈盈的,“既是如此,篆兒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篆兒才又要搖頭,卻聽姜芙又道:“好了,我知道你想去,左右我現下也無事,便同你一道去好了。
”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完全沒有說話機會的篆兒:“……”
她本想將姜芙攔住,可想著姜芙這幾日總是因著沈溯而憂心甚至郁郁寡歡的模樣,再看她這會兒因著能夠見到沈溯而滿眼都是光亮的歡喜模樣,篆兒終是不忍心道出阻攔的話來。
她就……幫著娘子瞞住大娘子與大郎君吧!
出了茶肆的姜芙重新走進甜津果子鋪,讓伙計給她包了些糖漬李子,篆兒也跟在她后邊,讓伙計裹了滿滿當當一大包的芭蕉干。
這州橋西大街上有不少轎行與車行,篆兒雇了一輛,隨姜芙一道往西城外郊方向去了。
馬車上,篆兒小聲嘟囔:“娘子還說不是姜順駕的車不坐的呢。”
姜芙并未說上什麼,只是將手上拿著一塊林檎干塞到篆兒嘴里,眉眼間盡是難掩的歡喜。
她手上拿著果子,心中念著沈溯,想著待會兒便能見到他,縱是這馬車甚是顛簸,她也毫不在意。
*
沈溯從未用過好藥,今番為他診治的乃是太醫署中大夫,開的俱是好藥,加之他身子骨本就強健硬朗于常人,不過一日,他的熱病便全退了。
姜蒲兩次打在他身上的拳頭雖然強勁,但并未真正傷到他肺腑,好好養上個三兩日便可無事。
最為嚴重的,乃是他背上的傷。
雖是皮肉傷,但傷口極深,初時處理本就不妥當,后雖有李家醫館幫上了藥,可之后傷口不僅又在雨水里浸過,且還一而再地崩開,那日太醫來為他診治時,他背上傷口俱已化膿,半數已有潰爛之狀,若是再不能好生醫治并休養,傷口必將急劇惡化,若是再拖上些時日,病邪侵入骨髓,除非大羅金仙降世,否則誰人也救不了他性命。
是以那日太醫再三叮囑姜蒲,務必讓沈溯好生將養,在傷口完全愈合之前甚麼活都不可再干,并且一日三服藥必須按時服,背上傷口的藥也必須每日一換,直至傷口愈合。
若非如此,姜蒲也不會非將姜順留下不可,姜順也不會一連數日寸步未離過沈溯這小院。
然而姜順覺得,縱是讓他一人看十頭牛,都比不上看沈溯一人這般難!
起初三日,姜順一刻都未能合過眼。
倒也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敢。
這好不容易守著沈溯終是退了熱病,姜順本以為自己能夠緩口氣了,誰知沈溯一能動彈竟就要往后邊花田剪花挑至城里賣。
姜順本還覺得自家阿郎趁著人昏迷不醒將那花田里的花全剪了不太厚道,但看沈溯一心只想著剪花去賣的模樣,他心中當即直贊自家阿郎太有先見之明!
然而他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沈溯,后邊花田里近幾日已無花再剪,他以為沈溯應當能消停了,誰知他竟要扛上梯子,到院子前邊去剪緋桃和海棠花!
他這白日里好不容易將人勸住了也盯住了,以為夜里自己終是能好好合眼睡上一覺了,沒成想沈溯非但不肯好好歇下,竟要挑燈夜讀!
太醫交代了,不僅按時服藥換藥重要,身體上的休養重要,精神氣力上的休養亦極為重要,即既要吃好歇好,亦要睡好。
可這位沈兄臺大半夜的不睡覺,傷口怎麼可能恢復得好!
且他這要是在屋里挑燈夜讀也就罷了,他為了省那些個豆油錢,竟是到灶屋燒柴禾,借灶膛里的火光來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