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酥酥與其兄長的身份,以及酥酥兄嫂尋日里對她的寵愛,云云。
“哦。”姜芙非但并無責怪姜順多舌之意,反是十分溫順地低低應了一聲。
難得阿溯自個兒想同她多說些話,她得好好兒聽才是!
然而她又著實想知曉沈溯這會兒的反應,便忍不住慢慢兒地抬起眼瞼,偷偷似的瞧他。
像個既聽話又俏皮的小女兒家。
沈溯被她這副既擔心他多想又迫切想要知道他心中所想的矛盾小模樣給攪得心跳失控,險些穩不住他極力撐起的冷靜而又低下頭去。
他不得不又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能夠穩穩當當地站在她面前。
“酥酥,即便如今婚嫁不再如前朝那般必問門第閥閱,可門當戶對卻始終是婚嫁雙方首需考慮的。”沈溯面上認真且冷靜,然而他身側的雙手早已攏緊得修剪得平整的指甲都已掐進了手心里,“你阿兄慍惱,不過是不愿意你吃苦受累罷了。”
姜芙害怕他接下來又會說出什麼讓她離開的話來,緊張得不由伸出雙手來攥住他的衣袖,巴巴似的盯著他,不給他退縮逃走的機會。
沈溯感覺得到也看得出來她的不安,然而他心中既已做了決定,便不會再同此前那般將她推開。
他既答應了酥酥,縱是前路荊棘叢生,他也定會為她斬棘而前。
但如今的他,還不配握住她的手,更不配與她并肩。
“酥酥……”沈溯強忍住再想要擁她入懷的思緒,艱難啟齒,“我生于平陽侯府,可我不屬于那兒,我一無所有,也無所倚靠,我不知我應當如何才配得起你,可我會竭盡我所能,去想去做,直至我足以與你般配。
”
“酥酥,等一等我。”沈溯將指甲朝自己掌心嵌得更深,“你可愿意?”
姜芙知曉她的阿溯嘴笨嘴拙,既不會說甜言蜜語,更不會說海誓山盟,他此番說的這些話,已是他能給她的最大承諾。
她亦知曉,他既已抬起頭來與她道上這一番話,便絕不會食言。
“我愿意的。”姜芙眼圈發熱,淚意濡濕了睫羽,只見她緊咬著下唇,用力點點頭,“阿溯,我愿意的!”
沈溯則又是心疼地用指腹輕撫她的眼眶,不舍她落下淚來,“莫哭,莫哭。”
“那……”姜芙又用力點點頭,“阿溯可不要讓我等太久。”
“好。”沈溯輕輕摩挲她的眼角,目光溫柔,語氣堅定。
“阿溯!”姜芙情難自控,又一次撲進他懷里,環緊他的腰,于他懷里抬頭,揚著笑靨看他,“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你不能食言!”
她眼圈通紅,雙頰緋嫩,櫻唇嫣紅,無一不攪著沈溯的神思,他唯能別開頭,極力壓制自己心中胡亂作祟的思緒,不讓自己做出什麼冒犯她的舉動來。
“不、不會對酥酥食言的。”沈溯點頭。
“那……那阿溯你是不是要給我個甚麼你的隨身物件?”姜芙貪戀他懷中的溫暖,仍靠在他懷里,不舍松手。
沈溯本就緊張,再由她這般一問,不禁茫然:“甚麼……隨身物件?”
姜芙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看他茫然不解的模樣,知他是真不曉得,不由雙頰一紅,也不敢再盯著他瞧,而是把頭低下,用額抵著他的胸膛,細聲道:“就是、就是定情信物呀!”
見沈溯木頭樁子似的,姜芙紅著臉輕輕跺了跺腳,“……笨!”
還偏要她一個女兒家把話說得這般清楚的!
沈溯愈發茫然,臉色漲紅,神情錯愕,脫口而出,“我……”
“不許說你沒有!”姜芙又抬起頭來,瞪著他,模樣嬌嗔。
她都撇了臉面把話問出口了!
木頭木頭沈木頭!
沈溯確實是要說自己沒有甚麼隨身之物的話,然而被姜芙這般一瞪一嗔,他只能將已經到嘴的話盡數咽了回去。
可他家徒四壁,哪怕翻遍這整間屋子,他也拿不出什麼上得臺面的物事來給酥酥。
偏偏酥酥又非要不可。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姜芙秀臉一垮,難過道:“阿溯你還是不喜歡我……”
“不是!”見得姜芙滿眼失落的模樣,沈溯不由情急,只見他當即往自己身上摸索,最后似是從懷里摸出來個甚麼物事,本要遞給姜芙,似又覺拿不出手,便又要收回去。
姜芙眼疾手快自他手中將東西“奪”了過來。
“酥酥,這——”沈溯一臉著急尷尬。
姜芙則朝他背過身去,不給他將東西拿回去的機會,她將它捂在雙手手心里,低著頭于自己身前慢慢打開。
那是一塊水滴狀且半透明的橙黃色小物什,細看來里邊還裹著一朵極小極小的緋桃。
姜芙從未見過這般物件,不免好奇,她眨眨眼,將這塊小東西自手心里拿起,向著屋外的陽光。
只見光線之下,這個小物件渾身愈顯透明,裹于其中的那朵小小緋桃則定格于半綻放的模樣,不是甚麼精致的東西,卻頗為有趣。
“阿溯,這是甚麼?”好奇的姜芙終還是轉過身來看著他,眼眸亮晶晶的。
“這是我自己做的遺玉。”沈溯有些羞愧,畢竟只是他自書上學來的一文不值的東西,且是他第一次做,做得并不好,顏色渾濁,尋思著這般也無人會買,他便隨身揣著,暇時拿出來瞧瞧可以如何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