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事情,他從不敢去想。
就像他從不敢想姜芙為何偏偏選了他一樣,他從不去想姜蒲為何沒有打死他,更未有想過他為何能夠一而再地走進襄南侯府。
“兄長。”沈溯沒有抬起手,沈洄卻是伸出手來,輕卻牢地抓住他的手,眼神溫柔,語氣肯定,“我說過,兄長是個武學奇才,亦是兵家之事上的可塑之才,兄長不信我這個籠中鳥井底蛙,那姜殿帥呢?兄長可信?”
“阿洄!”沈溯反手死死抓著沈洄枯瘦的手,“阿洄是這世上最聰慧之人,而非籠中鳥井底蛙!是可飛于天際的鴻鵠!”
“兄長在我眼里也不是無用之人。”沈洄的手被沈溯抓得生疼,然而他面上卻仍是在笑,眸中的那一簇微光更亮了些,“兄長說我乃鴻鵠,我言兄長為鷹隼,我信兄長,兄長可信我?”
沈溯睜大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良久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沈洄則是張開另一邊手臂,摟住面前的沈溯,“兄長,我昨夜做了個夢,夢里兄長成為了威風凜凜的將軍,是我一直以來認為的兄長終將會成為的模樣。”
“兄長,往后的日子,平陽侯府再無人能傷害你,更無人能再縛著你。”
“阿洄……”沈溯喉間發澀,“你如此虛弱卻執意要去見姜殿帥,便是為了這一事。”
“不然呢?”沈洄笑,“我固然喜愛兄長養的花兒,可我更想讓全大梁的人都知道兄長乃是一名才能兼備的將才!”
“兄長昨日不是找我想法子,如何才能讓姜殿帥點頭同意兄長與姜娘子間的情意?”
“兄長莫要嫌我多管閑事才是……”
“兄長,我倦了,我靠著兄長歇會兒……”
沈洄緩緩說完話,還未等沈溯說上些什麼,他便倚著沈溯肩頭閉上眼睡了去。
沈溯心慌地將手指探到他鼻底,感受到他鼻息的剎那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睡吧阿洄。”沈溯坐好身子,好讓沈洄能倚得舒坦一些,“我……知曉該如何做了。”
他配不上阿洄的那些稱贊,可他愿意去……試一試。
沈溯讓沈洄在自己肩頭倚好,爾后將手探進衣襟里,于貼著心口的位置摸出姜芙贈與他的貼身玉佩,牢牢握在手心里,垂眸沉思。
忽地,馬車停了下來。
在還未至沈溯的園圃之地。
他抬手掀開車簾,駕轅上的姜順還未說話,沈溯便已知曉發生了何事。
一個渾身臟了泥、瞧個子約莫只有五歲的孩子正擋在前邊的路上。
孩子小臉上全臟了泥,衣裳上也全是泥污,襯得他的一雙大眼睛很是黑白分明。
姜順正要說話,只見小孩兒忽然“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一邊哭哭唧唧道:“我找不著家了……”
第56章金鱗 [V]
正午時辰的西城外郊除了偶有往來車馬,幾無路人。
小孩兒似是因與家中人走散而嚇壞了,除了哇哇地哭,肚子還一邊咕咕地叫,沈溯甚麼話都未能問得出來。
這附近并無村落人家,根本不知這孩子究竟從何處來,就這般將他留在這兒不予理會,若是被有心之人哄騙了去可不得了,沈溯想將他帶至城中府衙去,可馬車里的沈洄卻又不能再經一回顛簸,不得已,他只能將小孩兒且先帶上。
小孩兒倒是不怕生,聽得沈溯要將他帶回家去,他非但不害怕,反是眨巴眨巴大眼睛,天真又好奇地問道:“你家里有什麼呀?有看起來奇奇怪怪的糊糊粥嗎?”
沈溯非常認真地想了想,爾后點頭道:“有的。”
看起來奇奇怪怪的糊糊粥?野菜粥……算吧?
小孩兒眼睛亮了亮,又問:“那你家有沒有很好看很好看的花兒呀?”
“有的。”沈溯非但不嫌小孩兒多話,反還又是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小孩兒眼睛更亮了些,還帶著哭腔的聲音里揉著興奮,“你家里有沒有大狗狗?摸起來毛茸茸的那種!”
沈溯依舊溫和又認真:“有一只。”
他話音才落,好似泥團子一般的小孩兒便迫不及待地往駕轅上爬去,一邊興奮不已道:“那我要去你家!”
奈何他還太小,短胳膊短腿的,雙手扒拉著駕轅一個勁地往上蹬都蹬不上去,一雙小短腿在駕轅邊上蹬來又蹬去,像個臟兮兮的淘氣小團子。
沈溯見狀不禁想笑,伸出手來在他小屁股下往上墊了墊,小家伙便麻溜地爬上了馬車,在駕轅上留下一片臟污。
姜順看看那不怕生的小家伙,覺得他不似個尋常孩子,一股子奇怪勁兒,明明前邊還哭哇哇慘兮兮地說找不著家,這會兒有人搭理了,又蹬鼻子上臉似的丁點畏懼樣兒都沒有,不對勁。
“沈兄臺,你當真要把這孩子帶回去?”姜順看沈溯毫不在意的模樣,將他扯到一旁,小聲著問,“沈兄臺沒覺得這個孩子很不對勁?”
誰個家的孩子真的找不著家了會是這般反應?不是恨不得找著自己爹娘?這孩子倒好,竟光想著別人家里有些啥,要往別人家里去。
“我近來可有聽聞有些人就專門找些無家可歸的孩子來做些騙人的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