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順又道,沈兄臺看著比他聰明著呢,不可能沒聽聞也沒想到吧?
“多謝姜兄弟提醒。”沈溯客氣道,面上仍不見異樣,“不過是個小孩兒而已,不打緊,待我好生問他清楚了,再將他送到衙門,讓衙門替他尋家人即是。”
“要是他啥子也不說,賴著不走呢?”姜順覺得,這沈兄臺好似比他笨多了,“沈兄臺不得養著他了?”
沈溯不僅不急不慌,反是微微笑了,“總會有法子的。”
姜順:“……”
成,沈兄臺的心可真大。
自己日子過得已經夠苦了,還一個勁往家里撿人。
這從平陽侯府帶回來的病人是親兄弟沒轍子就不說了,這一個非親非故的路邊野娃子,直接送衙門去就是,還非往家里帶。
這孩子瞧著就不是真的找不著家,鐵定不會跟他去衙門。
他那小窮院子原本養他自己和那大柴狗還能勉強度日,這下可好,一下多了兩張吃飯的嘴,他這日子可咋過?
這叫啥來著了?原來篆兒教過他的。
火上澆油?
不對不對,是……雪上加霜?
他嚴重懷疑,沈兄臺是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有多窮。
不成,這事兒回去了他得給娘子稟告去。
他們侯府這未來姑爺是個大好人沒錯了,可咋的比他還笨呢?
篆兒總說他是個笨木瓜,他得給篆兒說去,未來姑爺比他還是個笨木瓜!
馬車里,泥小團子蹲在沈洄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盯著他瞧,見得沈溯上得馬車來,他才轉過頭來問沈溯道:“他是生病了嗎?”
“嗯。”沈溯扶起并未醒來的沈洄重新靠到自己肩上來,既不嫌小孩兒臟,也不介意他多話,“他病了。
”
“病得很嚴重嗎?”小家伙又問。
沈溯點點頭。
“哦。”小家伙不知想到了些什麼,忽然就是一副情緒低落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又問道,“你們是親人嗎?”
“他是我的弟弟。”沈溯似乎并未將他當成一個不曉事的孩子,小家伙既有問題,他便認真地回答他,這讓小家伙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盯著沈溯,天真又認真道:“你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這倒讓沈溯有些詫異又有些好笑了,“小郎君小小年紀便會觀察人了嗎?”
“你可不要以貌取人,我雖然年紀小,可我的眼睛可厲害了!我可是有火眼金睛的!”小家伙抬抬下巴,“哼!”
看著小家伙一臉的小驕傲,沈溯愈發覺得好笑。
“其他人都覺得我年紀小不懂事,什麼都不同我說,我爹爹也一樣,總是說甚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問’,一點兒都不尊重人!”小家伙將小嘴嘟囔得高高的。
“可是你和他們都不一樣,我看得出來,你一點兒都不嫌棄我。”小家伙邊說邊伸出臟兮兮的小手來,搭到沈溯的手背上,一副小大人的神情與語氣,“兄弟,你叫甚麼名字,我得把你記住了。”
沈溯成功被小家伙逗笑了,但很快就斂住了,又是認真地回他道:“我叫沈溯,溯洄從之的溯,小郎君你呢?”
“我叫周珩,美玉珩。”小家伙哼哼聲,“我可以讓你叫我阿珩,我呢,就叫你阿溯好了!”
沈溯并未反駁,只是笑道:“好。”
小家伙這會兒肚子又是咕咕一通響。
“你家還沒到嗎?”小家伙悄悄睨了沈溯一眼,這才又道,“我才不是因為肚子餓了才問的,我是想看你說的很好看的花兒和毛茸茸的大狗狗。
”
“我曉得。”沈溯并未揭穿他,“很快便到了。”
待回去安頓好了阿洄,再給這小家伙洗了身子換上干凈衣裳再填飽肚子,他就到衙門去打聽打聽誰人家走丟了一個名叫“周珩”的孩子。
馬車即將行至園圃時,沈溯特意將車簾撩開掛好,讓小家伙能夠瞧得清園圃前繽紛的桃花與海棠,小家伙將頭探出車廂外,興致勃勃地甚至還將小手伸出外邊去要接住那落下的花瓣,沈溯擔心他從駕轅上摔下去,只能讓沈洄靠著車壁,他則是坐到駕轅上,以防小家伙摔下去。
小家伙則是整個人都趴到了他背上來,好像不曾見過花兒似的。
院子里的豆子聽到了車轍上,這會兒自小院里奔出來,一邊叫喚著,顯然是在歡迎主人回家。
“大狗狗!”本就趴在沈溯背上的小家伙一見著搖著大尾巴跑過來的豆子,興奮得直摟上沈溯的脖子,在馬車里直蹦跶,“阿溯阿溯!真的有大狗狗!”
姜順聽到小家伙這一聲“阿溯”,險些沒從駕轅上栽下去。
這到底什麼人家養出來的孩子,竟然能如此沒禮貌!
還不待馬車停穩,小家伙便迫不及待地要下車去,沈溯只好提著他的腋窩,先將他從駕轅上放下去。
“汪嗚?”豆子歪著腦袋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家伙,似是在問沈溯,這是誰?
不想小家伙連站都沒站穩,就張開短短的手臂一把抱住豆子的脖子,還不滿足地將臉用力朝豆子腦袋上蹭。
“汪嗚!”對于小家伙的熱情與親昵,豆子完全反應不過來,尤為嫌棄小家伙一身的泥。
看他模樣想極了將小家伙一爪子糊開,可又擔心傷著他,只能任小家伙將自己摟得快要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