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寶貝麼?否則又怎會貼著心口而藏。
沈溯一聽,也不及想,當即抬手自自己懷間將姜芙所指之物拿出來。
指尖觸上那物之時,他才明白過來那是何物。
在姜芙的注目中,他又不由紅了脖根,本是在遲疑,但擔心姜芙不高興,他才慢慢地將那物事掏出來,于她眼前攤開掌心。
不是他物,正是當初她親手送給他的那塊芙蓉花白玉佩。
她曾言,他帶著她,就如同她時刻陪在他身旁一般。
他便于他每一件貼身里衣心口位置處縫了一個暗袋,每一日,他都將它貼身帶著。
姜芙看著沈溯手心里那被他視作珍寶貼著心口而藏的自己那塊白玉佩,再抬頭看看面紅耳赤的他,眼圈愈發紅,在沈溯磕磕巴巴解釋時將手也探入自己衣襟里,于脖子下扯出一根紅繩來。
她一手托著沈溯捧著玉佩的手,一手將系在脖子上的一塊小物件湊到他手邊,笑道:“阿溯你瞧。”
他手上拿著的是她給他的白玉佩,她手上拿著的則是他親手做的遺玉。
他將她的玉佩貼身而藏,她亦將他的遺玉系在繩上,戴于頸上,亦是貼身而戴。
“我們都在彼此身旁。”姜芙笑得明艷,眸中有光,“往后一直都如此。”
“酥酥。”沈溯的心感動得難以自持,他情不自禁將姜芙再擁入懷中,用盡勇氣才敢道出口,“等我。”
“嗯。”姜芙眼角有淚,她于他衣服上擦去,用力點頭,“嗯!”
從始至終,她對他只有偏愛的支持,從無嫌惡。
他若想要飛,她便助他振翅,他若舍不得這一片花田,她便隨他一齊粗茶淡飯。
他是她認定了的郎君,無論他最任何決定,她都會陪在他身旁。
不離不棄。
“阿溯,我餓了,我留在你這兒吃晚飯好不好?”姜芙將遺玉收回衣襟里,這會兒拉著沈溯的手,巴巴地盯著他看,生怕他會拒絕她似的,“我都還沒有吃過阿溯燒的飯菜呢。”
“我可以給阿溯打下手的,劈柴?挑水?生火?燒柴?”
“待吃完了飯,我順道讓姜順送阿溯去見沈洄,阿溯覺得如何?”
“好不好嘛?”姜芙邊說邊輕輕晃著他的胳膊。
晃得沈溯心軟得一塌糊涂,“好。”
“不過甚麼都不需要酥酥做,酥酥到屋里坐著等我便好。”酥酥的手不需要做這些粗活。
如今不用,往后他更不能讓她做這等粗活。
“不,我就要坐在阿溯身旁。”他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阿溯趕我我也不走。”
“……”沈溯失笑,“好。”
于是,躺在瓜棚旁的樓明澈便看到沈溯身旁多了條比小世子更黏人的小尾巴。
嘖嘖,這可真是夠甜的。
第77章重生 [V]
暮色已至,西城外郊梁河邊的一處園圃間炊煙裊裊。
燭火昏黃,粗茶淡飯,一條大柴狗也在屋外吃得暢快,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時晃上一晃。
初夏的外郊已有蛐蛐的叫喚聲,伴著間續的蛙聲,此間小院更顯平和靜謐。
吃罷飯的樓明澈又躺至屋前瓜棚旁的交椅上,一手在他那吃得明顯圓滾的肚皮上打圈,一手一下又一下地擼著蹲在他身旁的豆子,半瞇著眼,一副愜意的慵懶模樣,懶洋洋地沖沈溯擺擺手,“該干嘛就干嘛去,還怕我沒你陪會寂寞不成?”
正要說話的沈溯:“……”
“去吧。”樓明澈看著欲言又止的沈溯,忽爾笑了笑,再次朝他擺擺手,“去做你想做的也該做的事情,我這會兒在你這破院兒里啊,有豆子陪著我就成。”
沈溯默了默,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朝他微微躬身并點頭后便轉身朝小院外走。
倒是姜芙在離開前笑盈盈同樓明澈道:“阿溯回來的時候,我讓他給樓先生帶糖水。”
“果然還是你個小娘子懂事,那小子就是塊木頭。”樓明澈邊滿意地點頭邊數落沈溯,“我這人吃得多,一碗不夠,可得兩碗才行。”
“一定滿足樓先生。”姜芙曉得他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并不在意他如何數落沈溯,自是笑著答應,“我們先走了。”
樓明澈靠在交椅里,看他們登上馬車,再看馬車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夜色里再瞧不見時,他才收回視線,低頭看向身旁的豆子,兀自挑眉笑了笑,邊捋著豆子背上的毛邊自言自語道:“走了,都走了。”
豆子用腦袋蹭蹭他的手心,再用舌頭舔舔他的手背,喉間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似在安慰他似的。
“他會回來的,對吧?”樓明澈看著豆子,“這孩子不會像項嘉安那樣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對吧?”
“他會安然無恙地回來,對吧?”
因為這兒,還有人等著他回來。
“汪!”豆子叫上一聲,將尾巴甩得用力,就像在回答他的自言自語。
樓明澈用力揉揉它的腦袋,又笑了。
“樓先生要替我留下來照顧阿洄。”往城中去的馬車里,沈溯低聲同姜芙道。
因為有樓先生,他才能夠離開京城,但——
“我會替阿溯照顧好樓先生。
”姜芙將手搭上他手背,輕輕握住他的手,“沈洄也會的。”
她知曉他的擔心。
他擔心樓先生會孤寂。
樓先生在這世上孤寂地活了百余十年,他最習慣的,是孤寂,他最害怕的,亦是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