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靜默了半晌,只聽見窗外傳來小區水池邊夜蟲聲聲清鳴。他等了很久,才聽楚慈輕輕的問:“韓越,你這樣逼我,不怕我一刀子殺了你然后再自殺嗎?”
韓越一愣,緊接著哼笑反問:“你殺得了我?”
楚慈一言不發的側過身,蜷起身體,裹在真絲被子里。他似乎極其怕冷一般,把自己緊緊蜷成了一個團狀。
韓越這樣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又有點柔軟。他關了燈,坐在床上從身后抱住楚慈,低聲道:“你稍微順著我一點,我會對你很好的。這輩子我誰都不要了,就要你一個。”
楚慈輕聲問:“你怎麼不早點去死?”
“……我死了你就跟別人去了。”韓越調整了一下姿勢,把楚慈連人帶被子更緊的抱在懷里,“所以我不會死在你前邊的。”
2.
第二天早上韓越打電話去給楚慈請了假。
其實也不算請假,他只是打了個電話給科研所集團某高層領導,委婉的提了一下楚工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某經理給打了,現在身體不舒服躺在家里起不來。那領導立刻識趣的連聲道歉并表示誠摯的關心,還堅持要親自帶禮物來上門探望忍受了不公正待遇的國家高級知識分子。
韓越當然謝絕了這個建議——楚慈起不來是因為被他翻來覆去操了一晚,至于昨天被蹭到的那一拳,早就沒感覺了。要是領導找上門來,說不定還能看到一幅美人春睡圖。
韓越剛從部隊回來,生活習慣極為正規,不管晚上折騰到多晚,第二天早上都準點起床喝茶看報紙做早餐。
廚房里一色食材調料滿滿當當,全都是嶄新沒開封的,韓越煎了兩個一面焦的雞蛋,和培根面包厚厚的疊在一起,夾上濃厚鮮香的醬汁,又摘幾片菜葉弄了個沙拉。他動作相當利落,不過花了十幾分鐘就做完這一切,然后把廚房略略收拾一下,端早餐去給楚慈。
他剛推開臥室的門,就發現楚慈已經起來了,正站在床頭柜前吃藥。
桌面上沒有藥盒,只有那一板白色藥片,從外觀上看不出是什麼藥。韓越從不知道楚慈是需要吃藥的,愣了一下問:“那是什麼?”
“羅紅霉素。”
“你吃藥干什麼?”
“有點發燒。”
楚慈有點艱難的俯□,撿起昨天韓越隨手丟在地上的襯衣,誰知剛要穿到身上,就被韓越一把奪走扔開:“你還想上哪去?吃了早飯回去睡覺,我看誰敢讓你上班。”
楚慈扶著床頭柜邊緣,維持這個姿勢頓了一會兒,才慢慢站起身。他沒法對韓越這樣的人解釋,從來都沒有人逼他去干那份化工分析的工作,堅持朝九晚五當個上班族那都是他自愿的。他需要在韓越的強勢逼迫下保持最后的經濟獨立,保持他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的權利,保持他最后的一點興趣跟愛好。如果沒有了這份工作,他的生活就徹底喪失了最后的一點輕松和期待。
韓越摸摸他的額頭,說:“確實有點燒。趕緊吃點東西,我給你叫個醫生。”
“不要叫醫生!”
韓越愣了愣,想起他從來都不愿意看韓家認識的醫生,哪怕出了問題也都自己忍著,事后上醫院掛號。
“……我想睡了。”看到韓越臉上變色,楚慈怕他脾氣上來強行叫醫生,連忙說:“這兩天有點累,睡一覺發發汗就好了。下午要是燒沒退我再上醫院。”
韓越眼看著他躺回床上,背對著自己,包裹著被子,跟昨晚一模一樣略顯拒絕的姿勢。這潛藏的拒絕意味讓韓越有點想發火,想沖上去掀被子,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醫生叫過來,然后按著楚慈把病看了再說。但是種種暴力想法在腦海里過了一圈之后,韓越最終忍耐著把早餐端盤放下,低聲道:“我把吃的放在邊上,你醒了自己熱一熱。”
楚慈一言不發,看上去仿佛真的睡著了。
韓越大步走出房間,嘭的一聲重重關上門。
“這藥您從哪里弄來的?”任家遠坐在辦公桌后,手里捏著淡黃色的塑料藥板,神情非常古怪:“該不會是侯瑜裴志他們幾個搞的什麼亂七八糟……”
某著名醫院外科醫生辦公室里,韓越大腿翹二腿坐在沙發里,毫不猶豫打斷了任大醫師下流的猜測:“你先找人去分析這藥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治什麼的,這上邊連個廠家說明都沒有。”
任家遠只得拿著那板藥片,親自去找藥理化驗科室的人,還得特地囑咐他們化驗出結果以后悄悄來匯報,萬一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千萬別到處亂說。
韓越坐在任家遠的辦公室里喝茶,不多時正主兒一臉晦氣的回來了:“韓二少,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不是別的,就是普通的鹽酸帕羅西汀。”
韓越生下來幾乎沒吃過藥的人,這名字壓根沒聽說過:“主治什麼的?發燒感冒?”
“跟發燒感冒一點邊都不沾!鹽酸帕羅西汀主治抑郁癥、強迫癥跟社交恐懼障礙,我們主要給有輕微抑郁癥的病人開點這個,早上飯后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