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雖然侯家想盡力壓下此事,但是第二天,侯宏昌被人刺殺在情婦家門前的消息還是紛紛見報了。
紙媒上的新聞還有所克制,網絡上的聲音就響亮多了。各大網站紛紛拉了頭版頭條,觸目所及一片叫好,公共社區、網站、博客……簡直是人人稱頌拍手稱快,對刺殺者的身份來歷也進行了各種千奇百怪的猜測。
侯家損失了一個兒子,當然被網絡上這些叫好聲氣瘋了,但是又沒有辦法禁止,只能硬逼著警方對外宣稱是謀財害命。
到最后就形成了一個很尷尬的局面,因為侯宏昌被殺的時候周圍擺設、家具都非常整齊,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刺殺者進了房門。這就充分說明了刺殺者不為財,只為命。警方被侯家逼得只能含糊其辭,一會兒說這是上門搶劫殺人,一會兒說現場擺設一概完好,搞得他們在記者面前尷尬無比。
這年頭民眾都不是傻子了,從媒體顛三倒四的敘述中就可以輕易猜到發生了什麼。一時間到處都在傳那個無知狂妄的官二代被人殺了,而且是一刀斃命,就像匡扶正義的大俠砍掉貪官的頭一樣,武俠小說的情節竟然真的出現在了普通民眾身邊……
那天韓越在廚房里觀察他煲的一鍋海鮮湯,突然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是侯瑜,聲音聽起來氣急敗壞:“韓二少!你們處借我一支警衛兵!老子今天要轟了XX報社,他娘的敢在太對頭上動土……”
韓越說:“人民子弟兵不干這事兒。”
“日他娘的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這家報社要博人氣,要把侯宏昌的事情搞成頭版頭條,還要大幅度引起有關兇手此舉是否正義的討論,還是否值得提倡什麼什麼……”電話那邊傳來撕碎報紙的聲音,侯瑜顯然念不下去了:“老子要氣炸了,還正義?還是否值得提倡?那兇手要是被老子抓到,非剝皮抽筋活剮了他不可!”
“你要是發現什麼有關于兇手的線索,要問我借人去調查呢,這個沒二話。但是砸報社這種事情不能干。”韓越嘗嘗湯汁,又往里加了一把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侯宏昌的事情后來鬧這麼大,就是因為你媽一開始非要堵住民眾的口,最后反而愈演愈烈,不可收拾。”
侯瑜知道韓越一旦說了不就絕對沒有回旋余地,只得憤然半晌,怒罵:“只要老子抓住那兇手,一定搞死他全家!”說著啪的一聲重重甩上了電話。
韓越把手機塞回口袋里,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冷笑:“那他也得抓得到才行。”
韓越回過頭,楚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班回來了,正站在客廳門口脫下白大褂,身上只穿一件淡藍色格子的襯衣和水洗白的牛仔褲。那種色調特別簡單清爽,韓越視線盯在他身上,一動不動的看了他半天。
楚慈戒備的站在門口:“你看什麼?”
“……沒什麼。”韓越回過頭,望著他那鍋海鮮湯,“我在想剛才侯瑜打電話來問我借警衛隊,要去砸人家報社……侯家人這回真是狗急跳墻了。”
楚慈冷笑一聲:“你不也在幫著他們抓那個兇手?都是一丘之貉,干嘛用狗來形容你的同伴。”
韓越最聽不得楚慈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直覺立刻要發火,硬忍了幾秒才把火氣壓下去:“你覺得侯宏昌被殺是對的?”
楚慈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眼神冰冷,不置可否。
“我問你,侯宏昌確實撞死了人家孩子不錯,但是罪該當死嗎?中國哪條法律規定交通事故要賠命了?就算某種嚴重駕駛失誤造成特大交通事故,要殺要剮那也是國家的事,不管喂槍子兒還是打針劑,那都是高院判決了法警執行了才算數。
”韓越不屑的哼了一聲,說:“要是人人都跑去當佐羅,這世界早亂套了。國家是什麼?國家是一架龐大的機器,法律是運轉這個機器的規則,是一種限制,是人人都必須遵守的東西。沒人能越過法律的位置來懲惡揚善,沒人有這種權力!你以為現代社會里還有武俠小說中的大俠存在啊?天真了吧你。”
相對于韓二少平時的火爆脾氣來說,這番話雖然難聽,卻已經大大難得了。要按他平時的個性,這時候張口就罵抬腳就踹都有可能。
這還是看在面前的人是楚慈的份上。要是換做他爸,或者是他大哥,說不定韓越此時已經在敲桌子甩臉色了。
楚慈聽了他這番話,靜了幾秒鐘,隨后竟然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里沒什麼真正的笑意,反而有種諷刺和涼薄的味道。不過楚慈是很少笑的,大多數時候他都面無表情,偶爾笑一次特別稀罕,韓越忍不住就盯著他看,問:“你笑什麼?”
“我笑你。”楚慈淡淡的道,“我笑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侯宏昌為什麼必須死。”
韓越第一個反應就是我靠,老子剛才真不應該跟他發火,聽說抑郁癥嚴重了還有自殺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