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家遠呆了一下,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半晌他才咳了一聲,從喉嚨里發出緊巴巴的聲音:“為什麼好好跟我說這些?”
“因為你今晚,看上去像是喝多了。”楚慈淡淡地道,“尤其是你看著我的時候。”
任家遠自認早就過了毛頭小子的年齡了,但是楚慈話音未落的瞬間,他臉色轟然一下精彩起來,全身血液都漲到了臉上,緊接著他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而我,也喝多了。”楚慈仰起頭,深深的靠在床頭上,嘆息的聲音輕微到幾乎不聞,“我只是……只是太累了……”
任家遠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卻也挪不開腳步,頭腦空白手足無措。而楚慈就維持著那個姿勢,深深的疲憊的仰起頭,毫無防備的露出他線條漂亮的喉嚨。
任家遠知道這時他應該趕緊離開,應該立刻告辭,但是他張了幾次口,都沒法發出正常的語調。
就在這時他手機響了,在靜謐的臥室里格外刺耳。
“……喂,裴志?”
裴志在電話那邊劈頭蓋臉的問:“你在哪兒呢老任,怎麼打電話去你家沒人接?”
任家遠不論如何也不敢照實說他在楚慈的臥室里,不過幸好裴志也就是那麼一問,緊接著就轉移了話題:“趕緊來醫院一趟,出事了。趙廷在春暢園樓下被砍了一只胳膊,正送到你的醫院去急救,你趕緊過來看看情況!”
任家遠大驚:“什麼?被砍了一只胳膊?!”
2.
任家遠趕到醫院的時候有點晚,因為楚慈聽了電話之后要求同去。任家遠本來不打算帶他的,第一是他知道楚慈身體不好,胃出血剛剛出院,今晚還喝多了;第二是他知道韓越已經忌諱上了趙廷,要是他知道趙廷出事的當天晚上楚慈特地去看他了,估計又是一場麻煩。
任家遠本來是打定主意勸楚慈在家休息的,但是楚慈堅持要去,態度異常堅決。他這麼大的人了,任家遠又不能把他關家里不讓他走,何況他本身又很難拒絕這個工程師的要求,所以最終只能妥協。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三點,手術還沒做完,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圍滿了警察。裴志正和醫生等人說話,一見他們來,頓時愣了一下:“楚……工?你怎麼來了?”
任家遠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解釋,楚慈說:“任醫生載我來的。”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光線的原因,裴志臉色似乎變了一下。
“……你們剛才在一起?”
任家遠猛的僵住了。
楚慈說:“他請我吃飯。”
那一聲輕描淡寫風淡云輕,幾乎找不出半點多余的感情_色彩,就像路上見面打個招呼說“吃了嗎?”一樣正常。
但是他話音剛落,裴志的眼神就立刻變了,任家遠只覺得那目光就跟鋼針似的刺在自己身上,弄得他差點打了個冷戰。幸虧那只是剎那間的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裴志就收回目光,微笑著道:“楚工剛出院,這麼晚了應該在家好好休息,怎麼能隨便跑過來……你來了心意就盡到了,我趕緊叫個人送你回去。——啊不,已經這都三點了,一來一回還不知道折騰到什麼時候,干脆我開個病房給你睡得了。”
說著裴志扭過頭去:“小張!去跟副院打聲招呼,我有個朋友剛出院身體弱,大半夜的熬不得,叫他開個單人病房出來。”
一個穿警服的年輕人聞言哎了一聲,轉身匆匆走了。
楚慈說:“我真不想再睡病床了……”但是說著就打了個哈欠,雖然他用手捂著,眼神里卻帶著掩飾不了的疲憊。
“將就一晚上吧,剛出院的時候是要小心點。再說人最熬不得夜,不是說了嗎?一夜吃頭豬,不如一覺呼。”
裴志話說得非常溫和,但是也很堅決。楚慈不想跟人在這個問題上爭執,揉揉眼睛醒了醒神,問:“趙廷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直處在尷尬狀態中的任家遠也一下子皺起眉,認真起來。
“哦,這個,剛才跟警察談過了。老趙今晚叫了個小姐去春暢園,結果下車還沒走進公寓的時候,那小姐被人從身后打暈在地上,老趙也被打暈后砍掉了右胳膊。”裴志吸了口氣,說:“被發現是在十二點半左右,一個深夜回家的鄰居被嚇得魂飛魄散,當時就打電話報了警。當時那條右胳膊就掉在身體邊上,血流了一地,幸虧發現得早,還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一命嗚呼。”
楚慈問:“有什麼線索嗎?”
“難說。春暢園門口是沒有監控錄像的,這還是上次老趙招待一幫人去……去玩,然后就讓人把公寓門口的監控錄像給撤了。”
說到“去玩”的時候裴志頓了一下,看上去好像臨時硬生生吞下了什麼話,楚慈微微的疑惑了:“玩什麼?”
任家遠大力的咳了幾聲,連裴志都尷尬的別開了目光,“也……也沒有什麼,一般聚會而已。”
趙廷那種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主兒,會搞什麼聚會也不用多說。任家遠作為一個有潔癖的醫生,平時是不大去的;裴志作為一個對這方面沒什麼特殊愛好的男人,也是很少參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