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楚慈睜開眼睛,盯著黑暗中某片看不見的灰塵,安靜了很久很久。
韓越對楚慈跟他回家的事情感到很愉悅,導致他連續幾天都心情不錯。這罕見的好心情甚至讓他那幫狐朋狗友都深感詫異。
星期六那天晚上裴志打電話來叫韓越出去打牌,沒想到被一口拒絕了:“不行,我得在家做幾個菜。”
裴志大吃一驚:“沒菜叫飯店送幾個就是了,再不行你帶著楚工出來,我請!”
“晚飯早吃過了,這是明天帶我家去的。沒辦法啊,明天媳婦兒上門見公婆,要表現表現。”
裴志還來不及思考這跟韓越在家做飯有什麼關系,就先被楚慈上韓家做客的事情搞懵了,半晌才問:“……你打算怎麼把楚工弄去你家?銬起來綁車上?”
“去你娘的,老子是土匪嗎?上我家這事兒可是人家自愿的,我可沒強迫他。”
裴志沉默半晌,才咳了一聲,喃喃的道:“很好,很好……愿意跟你回家了……那你可要好好對他,凡事都順著點,別再張口就罵抬手就打的了……”
韓越剛想反駁說老子也是會改好的,裴志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韓越從小就會自己弄吃的,又天生擅長廚房里的事情,做起飯來可唬人了。那天晚上楚慈都上床睡覺了,還能聽見廚房里傳來叮叮當當的碗筷聲,夾雜著各種食物的香氣,一陣陣勾人的濃香。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一看,餐廳桌子上放著四個大食盒:一個是各種菇類山珍和豬肉軟骨的雜炒,那香菇一朵朵肥嫩透亮,軟骨已經滲透了湯汁,一塊塊兒鮮脆酥軟;一個是紅燒小山羊腿,這種東西做法很復雜,先炸、再煮、最后紅燒,最后出來肉質脆嫩,濃鮮微辣,是一種極其難得的家常美味。
再一個是西安羊肉湯,熬得極濃,湯汁純白,大骨頭里滿滿的都是骨髓;最后一個食盒里是一摞蔥油餅,采用蘇式烙餅那種酥脆千層的做法,烙得金黃油亮,一打開就一股撲鼻的蔥香。
韓越一邊換鞋,一邊說:“待會兒進家門的時候你拎著,就當是你做的。”
“……為什麼?”
“買的東西不是不好看嘛,老爺子他們又不缺那個,每天要什麼東西都直接開了單子讓后勤人員去買。兩手空空的又不好看,還不如自己弄幾個菜帶去,又稀罕又貼心。”
楚慈指著那幾個食盒,臉色都僵硬了:“韓越,你當你父母都是傻子,看不出這是他們親生兒子做的嗎?”
“他們哪看得出來!我從來就沒在家做過飯。”韓越本來都伸手去開門了,突然又把門一關,轉身板著楚慈的下巴親了一口:“寶貝兒,我從生下來到現在,也就伺候過你一個!”
楚慈猛的把他一推,韓越也不在意,哈哈笑著拍了拍楚慈的臉。
司令夫人一大早起來就在家里坐立不安,一會兒起身看看自己的打扮有沒有亂,一會兒又去看看餐桌上的擺設還差什麼。韓強和他媳婦都被母親緊張的情緒感染了,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桌邊當隱形人;韓老司令倒是很放得開,一到點就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挺直著腰板看報紙。
“還看什麼看!馬上人就要上門了,還看!”司令夫人看看大座鐘,終于急了:“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不行,我還得給韓越打個電話去。”
“你就坐下來吧!”韓老司令把她按回椅子上,嘆了口氣:“你著急也沒用,今天這場硬仗遲早會來的。
要怪你就去怪你生的好兒子,黃花大閨女看不上,自己搞亂七八糟的事情還強迫人家跟他一起搞,真是造……”
“造孽啊”三個字沒說完,一個警衛員在外間敲了敲門,低聲道:“報告首長,韓副團來了。”
司令夫人豁然起身,還沒迎上前去,就只見韓越嘩啦一下推門進來,臉上帶著笑,看上去竟然還挺高興。
一個相貌生得相當不錯,氣質卻極穩重的年輕男子跟在后邊走進餐廳,錯開韓越大概兩步遠。這人表情淡淡的,眉目卻相當俊秀,穿著槍煙藍的襯衣、黑色西裝長褲,打扮得十分正經肅穆,透出一股知識分子的書香氣兒來。
雖然他沒擺出個笑臉,卻也沒有失了禮數,進門先對司令夫婦點了點頭,又放下手里的一個大塑料袋。
保姆緊趕兩步接過來,司令夫人眼神一溜,往袋子里掃了一眼,只見是幾個滿滿當當的食盒,想必是在家做了菜帶過來的。
不管是岳母看女婿還是婆婆見兒媳,會做飯總是贏得長輩歡心的決定性因素。且不說這菜做得好不好,總之只要會做,就說明這孩子聽話懂事,會操持家務。
可憐司令夫人沒想到,楚慈在家基本上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非要上趕著做飯的是她那脾氣暴躁、位高權重的兒子韓越。
“那,介紹一下啊,這是楚慈,在冶金科研所工作,我們在一起有兩年多了。這是我爸,這是我媽。”韓越指了指韓老司令,又指了指司令夫人,對楚慈說:“叫伯父伯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