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一下子懵了,還沒來得及說話,任家遠氣咻咻的扔下一句:“你就等著有一天把楚工活活打死吧!”說著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那天晚上韓越半宿沒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思考問題。
結果他翻身動作太大,把楚慈迷迷糊糊的弄醒了,半夢半醒間煩躁的問:“大半夜的你干什麼!”
韓越湊過去拍拍他的臉,低聲問:“楚慈,那天我生日的時候打了你……你當時什麼想法?”
楚慈皺緊眉頭,用枕頭蒙住臉,不愿意答話。
韓越孜孜不倦的拍楚慈的背,又對著他耳朵吹氣,折騰半天之后楚慈終于不耐煩了,冷冷的說:“我恨不得你去死!”
韓越猛的愣了一下,久久沒有動靜。半晌他才低聲“哦” 了一句,慢慢的躺下不動了。
任家遠還以為那天摔了韓越電話,韓越肯定是要找他麻煩的。誰知道沒過兩天,韓越竟然親自跑來找他,請他幫忙介紹個心理醫生。
任家遠簡直驚悚,問:“你這兩天又打人了?”
“沒啊。”
“……又跟楚工吵架了?”
“沒啊。”
“那你怎麼突然……”
韓越臉色一變:“非要叫我來看醫生的不是你嗎?怎麼我來了你又問東問西的,搞得好像不歡迎我似的?”
任家遠心說我這不是怕你惹禍麼,你主動要看醫生我歡迎還來不及。醫生以懸壺濟世為己任,我這是天下醫者父母心啊!——靠,老子簡直是個圣父!
按照韓越的要求,他倒不在乎心理醫生權威不權威,他只要求足夠隱秘,別傳出去讓外人知道。任家遠給他再三保證了醫生保護病人隱私的職業道德,然后給他介紹了一個資格權威的醫生朋友,還親自把人給領上了門,約定好一個星期來一次,每次都由任家遠親自陪同。
韓越去看了三次以后,那個心理醫生朋友約見了任家遠,直截了當的說:“韓二少有點爆發型人格障礙。”
任家遠早有心理準備,點點頭說:“我看也像,只是不嚴重。”
“是的。你看他經常因為一些小事而發火,行為沖動并且完全不考慮后果,事后雖然強烈后悔,但是又無法保證下次不再犯。他是典型的希望自控,卻又缺乏自我控制能力。就像他告訴我他當時打那個工程師,他說那是順腳踢過去的,但是‘順腳’實際上就是情緒無法控制、暴怒時沖動不計后果的表現。要是再這樣下去,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他還會動手打人的,而且隨著暴發型人格障礙更加深化,他會打得比上次還狠,事后又會比上次更后悔。”
任家遠吃了一驚,“他這脾氣都好多年了,從小他就那樣,難道……”
“這個我從他的敘述中能聽出來,他小時候十分缺乏父母和家庭的關愛,可以說他是在完全不掛念家庭感情的情況下長大的。親情、友情、愛情是塑造一個人感情世界的幾個基本外界因素,他不缺乏友情,但是在親情和愛情上都相當失敗。這個人格障礙可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不斷加深,至于為什麼沒有爆發,只是因為缺少暴發的契機而已。”
“契機?”
那個醫生朋友聳聳肩,“你應該看得十分清楚吧,韓二少這麼多年來都沒跟家庭發生什麼沖突,第一是因為他本身就很少回家,沒時間跟家人發生矛盾;第二是因為他從小所受的教育塑造了一個‘男人必須要承擔家庭重擔’的意識,在這個意識的指揮下,他對家庭存在著一種天然的責任感。
他跟我說這麼多年來他都沒談過戀愛,雖然以前有過伴兒,但是心理上都不親密,最后也都分手了。也就是說他以前那些伴兒并沒有給他造成心理危機,也不能成為觸發他心理問題的導火索。真正讓他產生嚴重不安全感的,是他上次打的那個工程師。”
任家遠不自覺的調整了一下坐姿,更加全神貫注的聽著。
“我從你這里也了解到一些情況,據說那個工程師并不怎樣……咳,中意韓二少。這種反抗和拒絕的態度讓他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心理危機,他害怕失去愛人,害怕被拋棄。他上次生日時打人的事情明顯表現出了他無法控制的心理恐懼。可能他從生下來到現在就沒有體驗過這種危機感,結果一下子就把他情緒沖動、無法自控、暴躁易怒的人格障礙給激發出來了。”
“……我操,那他還有得救嗎?”
那醫生朋友一口茶水噴出來:“拜托了老任,又不是你們外科手術,還有救沒有救的?沒救就直接送精神病院去了!這種事情只能慢慢做心理疏導,配合系統脫敏技術,頂多了做點催眠。放心吧,韓二少這麼多年混下來都沒出過大問題,短期內不會殺人放火精神失常的。”
任家遠松了口氣:“脫敏治療不是問題,反正他最近幾個月都在北京,一個星期來看一次得了。”
“一定要叫他來。”那醫生朋友堅決的囑咐:“脫敏治療雖然很痛苦,但是也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