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志心說渴死你活該,你怎麼不早點渴死呢?
他飛車趕到公路加油站的時候,楚慈的情況不比韓越好多少。韓越雖然受了傷,但是他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悍,一路上又是楚慈扶過來的,到最后還干脆的暈了過去,所以體力支出要小得多。
相反楚慈可是個有過胃出血歷史的病人,一路上不得不扶著比他沉重多了的韓越,到最后一段路韓越暈過去,是他一點一點拖著韓越走的。等裴志趕到的時候他幾乎已經虛脫了過去,全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了一個來回,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見了裴志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倒了下去。
裴志一把接住他,整個人都嚇呆了。幸虧任家遠隨行而來,當機立斷給楚慈灌了一杯葡萄糖,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陽穴,好不容易才把楚慈弄醒。
“你們為什麼不把我送醫院呢?還有我家老爺子怎麼樣了?”
裴志連連搖頭:“誰還敢把你送醫院?你知道龍紀威的人盯你盯得有多緊嗎,醫院里人來人往的,安全系數簡直是負值!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楚工,你看,韓司令遠在臺江,司令夫人脫不開身,你家老大已經躲到情婦家去了……虧得楚工還敢收留你,否則你就睡街頭去吧。”
韓越呆了半晌,長長吐出一口氣,笑道:“是,至少還有楚慈收留我。”
雖然已經從楚慈那里了解到當天發生的情況,但是很多信息是模糊的,畢竟楚慈當時痛得意識不清,很多描述都語焉不詳。裴志又跟韓越談了很長時間,描述了一下韓家現在的情況,又詳細問清他們從山坡上翻下去的經過,不由得膽戰心驚:“這麼兇險的事情你也敢做?萬一有什麼好歹,楚工他……”
“我當時考慮得很清楚了。
如果我被抓住,龍紀威顧忌韓家的關系,暫時還弄不死我,但是他一定會滅口楚慈。放著楚慈一個人死我是做不到的,跑路的話雖然危險,但是萬一出什麼事,至少咱們倆可以一塊上路,說不定下輩子還能投胎成一對夫妻呢。”
裴志默然半晌,喟然嘆道:“你早這麼深情,當年為什麼把楚工折磨成那樣呢?”
“我也不知道,當時不懂得吧。”韓越說著還自嘲的笑了一下,“當時只覺得我這麼喜歡他,他卻老是不鳥我,實在是太欠抽了。有時候看到他跟別人說兩句話我都生氣,他既然對我不理不睬,怎麼能對別人笑臉相向?我這麼一個大活人杵在那,從小誰都看我的臉色,誰都敬我、怕我、奉承我,他怎麼能把我當成個垃圾一樣隨手亂丟呢?當時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我什麼都能做,后來漸漸發現只有我生氣發火折磨他的時候他才沒空去想別人,注意力完完全全集中在我身上。雖然我知道那時他只是在恨我,但是沒關系,只要他眼里只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韓越頓了頓,搖頭笑道:“當時真是不懂,干了很多愚蠢的事情……后來我才發現,其實我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些,我只想像當初認識他時那樣,看他笑著跟我打聲招呼,然后坐在我身邊,微笑著跟我聊天。如果時間能再回到那一刻,讓我死了都心甘情愿……”
韓越的腿傷到了骨頭,卻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嚴重,只是閉合性長骨裂縫骨折而已。任家遠來看過幾次,最終嚴令他臥床靜養,不能隨意走動,不能在小腿處著力,更不準隨便出門。
韓越混了這麼多年,深諳忍字頭上一把刀的道理,就算心里已經把龍紀威恨出血來了,眼下也能蟄伏不動靜待時機。唯一的一個問題就是他日常生活變得非常麻煩,凡事都不能自己動手,甚至上個廁所都必須求助于楚慈。
以前在家都是韓越燒飯洗碗打掃衛生,楚慈只偶爾掃掃地、彈彈灰、布置一下擺設而已。韓越從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把伴侶照顧好是身為一個男人的義務和責任,更何況楚慈本身也未必干的來炒菜做飯、大掃除一類的活兒。
但是現在他什麼都不能做了,吃飯喝水上廁所,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把楚慈叫來幫忙。晚上起夜尤其尷尬,楚慈本來就是個非常淺眠的人,好不容易睡熟了,還要被叫起來扶著韓越上廁所。雖然他臉上沒顯出什麼不耐煩的神色來,但是韓越知道,每天晚上一旦被叫起來之后,回去他就再也睡不著了。
幸虧楚慈現在放年假,白天不用上班,否則他還得跟科研所請假,又是一場麻煩。
韓越整整臥床了半個月,極度的幸福并極度的痛苦著。
幸福之處在于,楚慈并沒有趁這個危急關頭給他下絆子。楚慈這人不論什麼時候都態度平靜而沉默,他心比較細,能把人照顧得很好。韓越臥床的這些天以來從沒感到過無聊,手機、電腦、雜志、電視機遙控器始終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電熱水壺被移到他床頭上,每天換著花樣吃各種補鈣的事物,臨睡前還有一杯濃濃的高鈣牛奶……雖然韓越本來是非常討厭牛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