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看見楚慈那麼難堪、那麼痛苦的樣子,心里都覺得有點懊悔,但是事情已經做了,傷害已經造成了,就算再懊悔也無法改變。他每次都安慰自己要不以后對他好一點,反正時間還長,一輩子那麼久,以后總有機會彌補回來。然而到今天他才恍然發現,原來他早已永遠失去了彌補的機會。
他這一生只給楚慈帶來了完全的痛苦,全然沒有半點解脫。
最后楚慈還給他的,就是這血淋淋刻骨銘心的喪親之痛。
韓越拼命咬著自己的手,直到手背都被咬得血肉模糊,才能勉強控制自己不發出沙啞的痛哭。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里,突然手機響了起來,在靜寂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喂,韓越!是我啊高良慶。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已經掌握到裴志的行蹤了,他明天肯定會去參加你家老爺子的壽筵,到時候你可以直接面對面的審……喂,你在聽嗎?韓越?韓越你怎麼了?”
聽到壽筵兩個字的時候韓越動了一下,模糊間想起他曾經很期待這次壽筵,因為韓老司令告訴他楚慈也會來。
當時他是多麼喜悅,簡直無法按捺心里焦躁的渴望,這麼大的人了,卻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每天板著手指數日子,恨不得時間一下子跳到壽筵當天。
“……喂,韓越你還在聽嗎?你怎麼了?”高良慶頓了頓,敏感的問:“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有什麼線索趕緊跟我說一聲!”
韓越嘴巴張了張,半晌才沙啞著聲音,低聲說:“……不,沒有。
”
“啊?你說什麼?”
“沒有。”韓越慢慢的道,“我什麼線索……都沒發現。”
第40章 千鈞 ...
韓老司令的壽筵在老戰友家開的大酒店里舉行。
韓越趕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接近晚宴開始的時間了。這次做壽沒邀請多少外人,來的大多是跟韓家關系不錯的故交。韓越本來應該早點來迎接客人的,卻來得比大多數人都晚。司令夫人為此不大高興,看見韓越的時候臉色也淡淡的。
韓老司令倒是問了一句:“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什麼,”韓越用力抹了把臉,聲音有著熬夜過后難聽的沙啞,“我去門口招待一下。”
這個時候其實來賓已經差不多到齊了,門口只有零星最后幾個人在寒暄,一看韓二少出來,都紛紛圍上去笑容可掬的打招呼。韓越淡淡應付了幾句,目光一直在停車廠門口來回逡巡著。
突然他眼神一頓,緊接著微微瞇了起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看見他牙關猛然咬緊了,剎那間讓他的表情都有些異樣。
只見停車廠門口,楚慈一只手插在風衣口袋里,正穿過馬路大步走來。
在剛聽說楚慈會來參加壽筵的時候,韓越每天都度日如年,恨不得一眨眼時間就跳到壽筵當天。在昨天觸及到那個觸目驚心的真相之后,韓越又覺得如果自己面對面見到楚慈,可能會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光天化日之下把他活活掐死在自己懷里。
然而等真正見到楚慈的那一刻,他反而覺得心里很平靜,甚至平靜得有點空茫。
他對楚慈伸出手,楚慈剎那間愣了一下,似乎想繞過他走進酒店大門。
但是眼看眾目睽睽之中,又不好做得這樣明顯,于是也伸出手來跟韓越匆匆握了一下。
誰知道韓越臉上微笑著,握手的力氣卻極其巨大,楚慈剛一沾手,冷不防痛得鉆心,臉色不由得頓時一變。
他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韓越猛的一拉,把他整個身體都一把拉進懷里,緊緊擁抱了一下。
這個擁抱看起來仿佛十分正常,但是那種力道簡直要把人的肋骨都活生生擰斷。只有生死仇敵之間才會有這樣兇狠的擁抱,楚慈當即忍不住低聲“啊”了一下。
“我等著你來,”韓越貼著楚慈的耳朵,一字一頓的低聲說:“——已經等很久了。”
楚慈用力掙脫他:“你發什麼神經!”
韓越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又似乎什麼表情都沒有,就那樣直直的盯著楚慈,直到他抽身大步走進門里。
“你看什麼呢?”高良慶從背后拍了韓越一下,“快點過來一趟,我叫兩個人把裴志單獨請來了。”
韓越回頭笑了一下,說:“好。”
高良慶一看他臉色,突然間嚇了一跳:“喂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了?”
“怎麼?”
“你這臉色看得我心里發寒……跟誰欠了你千兒八百萬似的……”
“千兒八百萬?”韓越淡淡的冷笑著,“——千兒八百萬又算得了什麼!”
高良慶被他語氣中駭人的肅殺駭了一跳,但是緊接著韓越就繞過他,大步往酒店里走去了。
“……大喜的好日子,搞這麼重殺氣做什麼……”高良慶搖著頭嘀咕了一句,緊走幾步追上去,一邊又打電話叫人把裴志帶過來。
說實在話高良慶并不相信是裴志殺了韓強,畢竟裴家跟韓家兩代交好,這次調查韓強被殺案的主辦人之一還是裴志的親叔叔,他神經錯亂了才會想要韓強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