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到了今天他才發現,連被楚慈刻意冷淡都是一種奢求。
他有可能以后,連被楚慈看一眼的幸福都永遠失去了。
兩次化療的間隙,楚慈才被允許起身上網。
因為太長時間沒有登錄,他的等級還離七十很遠很遠,所以他仍然很全神貫注的刷副本,打怪,練級,抓緊每分每秒。
韓越有時候覺得那才是楚慈本來的樣子,什麼醉心學術、溫文儒雅、成熟穩重的工程師……那些都是假象,楚慈真正要變成那個樣子,起碼得等到十年后。
他現在歸根結底還十分年輕,有著年輕人的一切愛好,喜歡新鮮有趣的東西,喜歡吃零食和燒烤,不喜歡好好吃飯。
如果沒有養母和弟弟的事情,如果沒有認識韓越,現在的楚慈應該跟大街上每一個毛躁沖動卻心懷善念的年輕人沒什麼兩樣。他應該對網絡游戲十分精通,可能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月光族,也可能會談一兩場戀愛,跟某個漂亮活潑的年輕姑娘一起,有時候吵架,有時候甜蜜。
只是太多太多的可能,都在韓強的疾馳的車輪下被猝然改變了方向。
韓越有時候借著觀摩的名義,坐在楚慈身邊看他刷副本。組團的人有些很吵鬧,耳機里總是大呼小叫,楚慈卻非常安靜。基本上他不在頻道里說話,刷完副本,悶頭練級,一個人獨來獨往,就算失蹤很多天也沒有能想起來問一句的朋友。
韓越偷偷玩了個把戲。他記下楚慈的賬號,然后自己注冊了一個小號,進入游戲后練到十幾級,就跑去找游戲里的楚慈搭訕。
楚慈玩游戲一般在書房,韓越就跑去客廳,手邊還放著幾本文件,裝作自己在處理公務的樣子。
誰知道楚慈在游戲里也一樣不好搭訕。韓越的小號在他屁股后邊轉悠了好幾天,楚慈卻無動于衷,經常無視韓越發來的諸如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哈,吃了沒啊吃的什麼這一類廢話。
韓越感到很無可奈何,就用“起碼他沒在虛擬世界中搞網戀啊”的借口來安慰自己。
到了最后一個療程化療的時候,楚慈反應相當厲害,連續嘔吐了好幾天,胃里連一點清水都留不下。他整天躺在床上,手上輸著液,精神懨懨昏昏欲睡,臉色蒼白得像紙一般。
那幾天韓越甚至不敢睡覺,他怕一覺醒來,楚慈已經涼了。他整夜整夜握著楚慈的手,神經質的每隔幾分鐘就去摸他的脈搏,然后低頭去蹭他冰涼沒有一點溫度的臉。
盡管每次吃飯都是折磨,但是醫生仍然要求楚慈盡量多吃,因為已經定好了日期手術,病人的身體狀況對手術結果影響很大。韓越害怕楚慈下不來手術臺,就變著法子燒各種有營養味道好的東西,放在自己嘴里嚼碎了再喂給他,強迫他咽下去,不準吐出來。
這樣折騰了一個星期,最后一個療程的化療結束了,剩下的只是為手術到來做準備。
楚慈終于有點精神,就要求去開游戲。
韓越又跑去客廳上網,看到好友列表里楚慈的頭像亮了,就發一個大大的笑臉過去:【好多天不見你了,上哪去啦?】
楚慈回了他一個省略號:【……】
韓越心里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酸澀而柔軟。他想你這副生人勿近的脾氣,難怪在網上都沒個熟人,除了我以外這世界上還有誰能想起來問你一句呢?
哪天你要是不在了,除了我以外,還有誰傷心呢?
他又堅持給楚慈發消息:【到底上哪去啦?忙工作?談戀愛?生病了?回老家?】
這次楚慈沉默了很久,又回他一個省略號:【……】
韓越正要孜孜不倦展現他身為一個陌生朋友的關心,突然只聽臥室的門開了,腳步聲往客廳走來。
韓越立刻切換到工作界面上,正裝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突然只聽楚慈站在身后,冷不丁問了一句:“韓越,你這樣不覺得無聊嗎?”
韓越一下子差點摔了鼠標:“什……什麼無聊?”
“下次找人搭訕記得用人妖號!”楚慈掉頭大步往臥室里走,一邊走還一邊低聲咬牙:“真無聊,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韓越狼狽的抹了把臉,一個箭步追上去,趕在楚慈摔門前攔住了他:“我這不是看你一人打游戲挺無聊的,給你排解排解嗎?你看你那好友列表上才幾個人,平時都沒人打個招呼的,我這不是看你那啥呢嗎……”
“看我可憐?”
“沒沒沒!”
“那是看我什麼?”
“……”韓越一下子語塞了。
楚慈表情淡淡的盯著他,既不像是十分生氣,也不像是在開玩笑。韓越摸不準他在想什麼,過了好幾秒,才聽他突然長長的吐了口氣出來,問:“韓越,你干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出于喜歡我,怕我一個人覺得孤獨嗎,啊?”
第51章 告別 ...
“韓越,你干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出于喜歡我,怕我一個人覺得孤獨嗎,啊?”
韓越一下子愣住了,眼睜睜看著楚慈繞過他走進臥室,砰地一聲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