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務,什麼都沒有。”韓越把針管輕輕放到玻璃皿上,抬起頭看著龍紀威,低聲說:“是我擅自闖到這里把你叫起來的。”
龍紀威仿佛也有點驚訝,但是緊接著眼神就變了,仿佛覺得十分有趣:“喲,那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還是有什麼事要求我呢?”
韓越用力吸了口氣,緊緊咬了下牙根,說:“我愛人生病了,晚期胃癌。你曾經用老龍的微波控制過晚期腦癌的癌細胞擴散,我想你也應該能對付胃癌。你要是能治好他,我要殺要剮隨便你。”他指指門外,說:“我今天才到手的一份材料,包括了侯家人收據信件、人情往來的各種證據,你不是一直在收集這些東西嗎?你要是想我現在就拿進來給你,一句話的事兒。”
龍紀威聽他說完,有好幾秒都沒有說一句話,半晌他突然抬起頭,問老于:“我睡了多久?”
老于愣了一下,隨即很快的說:“兩年一個月零八天。”
“兩年一個月零八天。”龍紀威低低的重復了一遍,隨即笑了起來:“你看,韓越,兩年多過去了,我怎麼知道你愛人還是不是兩年前的那一個呢?”
韓越沒想到他突然說這個,一時愣了一下。
“如果你愛人還是兩年前你在盤上公路上寧愿墜崖都要護著的那一個,那不用說了,我能理解。”龍紀威頓了頓,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已經換了愛人,現在還能為她做到冒著生命危險擅闖九處實驗室的地步,那麼我也沒話說了,你韓二少天生就是個情圣。我可不愿意陪著個情圣一塊兒瘋癲,你還是哪邊涼快哪邊去吧。
”
龍紀威開口前,韓越看上去十分鎮定,其實手心已經緊張得捏了一把汗了。龍紀威這番話就像是一劑強心針,一下子把韓越整個人打醒了,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有點顫抖:“他……他姓楚,你應該知道吧?就是兩年前的那個,你認識他的對吧?”
龍紀威古怪的看著韓越,那目光跟侯瑜看他的眼神差不多,就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認識韓越這麼個人一樣。
半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的、徹底的吐出來,緩緩的道:“我確實控制過‘那一位’的晚期腦癌,但是過程十分僥幸,再來一次的話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知道,這種東西萬一一個不留神,不僅消除不了癌細胞,反而能把人的內臟當場烤熟。”
韓越緊張得簡直全身都要僵硬了,指甲深深刺進掌心的肌肉里,他卻毫無察覺。
“雖然我的恩已經報完了,但如果是兩年前盤山公路上那一個的話,我可以稍微試試看。”龍紀威把再一次湊上來蹭他臉的老龍彈下去,漫不經心的說:“不過成功的幾率有限……半對半吧。”
第59章 對戒 ...
龍紀威這人的個性實在是非常奇特。他曾經跟韓家鬧得勢不兩立,也曾經在盤上公路上想要韓越的命。但是當韓越求他救人的時候,他也很爽快的去救了,并且還在火冒三丈的老于面前回護了韓越一下。
按老于的性格,韓越闖進實驗室的事情屬于重大違紀,是要通報上級申請處理的。但是龍紀威執意不給報,意志十分堅決,態度十分無賴。
老于氣急敗壞的問他為什麼,他就說要用這件事來處理韓越的話太麻煩了,還要寫一堆報告,眼下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來得好。
其實誰都知道他是想節省時間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韓越進實驗室究竟是合法的還是違紀的,對他來說都只是細節問題,不需要多做追究。
韓越把從侯瑜處得來的材料復印了一份,原件交給龍紀威,復印件自己帶回家去。這時候已經很晚了,韓越不放心讓醫生陪護楚慈過夜,一定要趕回家去。
事實上他到家的時候楚慈已經在藥物作用下睡著了,非常的平靜安穩。病重到他這個地步,其實就是在熬時間,病情不會再有所反復,只會一味的惡化下去,所以醫生一般會交待病人家屬在心理上做好準備,其余的就不用提心吊膽了,就算再擔心也是沒用的。
韓越送走了陪護到深夜的醫生,坐在床邊上,這才覺得非常累。
不僅僅是連續奔波了好幾天都沒睡覺,也不僅僅是闖進九處去見龍紀威,情緒大起大落讓人緊張;那種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以及對未來的渴望和擔憂,是讓韓越都無法承擔的重負。
他看著楚慈側在枕頭陰影中的側臉,突然無來由的想起當年,楚慈喜歡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動不動的望著天花板。韓越看著他的眼神,總覺得他滿腹都是心事,然而要是問他,他只搖搖頭,什麼都不說。
韓越當年不知道他為什麼總開心不起來,就像心里壓著什麼沉重的負擔一樣,并不外露于神色,卻日復一日的在心中沉疴難返。
現在他才稍微有點了解楚慈當年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