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會遇上你的同事。”
韓越開始沒明白,轉念一想便反應過來,笑道:“那不是我的同事。”
“差不多吧,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人。”
綠燈亮起,車流緩緩移動,楚慈便打燈右轉。
“……你有什麼同事、朋友之類的嗎?”沉默許久后,韓越突然毫無征兆地問,“或者什麼本科的同學沾邊的親戚,想不想偶爾也走動一下?”
“沒有。”
“一個也沒有?以前單位同事也可以來往來往,如果需要我出面的話……”
“沒有。”楚慈說,語調散漫沒有任何變化,“我媽跟我弟走后老家就沒任何親戚了,這幾年來跟單位同事也處得一般。上大學時打工做家教太忙,同學都不認識幾個,畢業后也漸漸疏遠了,現在遇見估計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他口中的媽和弟弟,就是被韓強醉駕撞死的中學班主任和兒子。
她是作為養母被楚慈接上京來養老的,她兒子的學校當初也安排好了,只可惜一切都在刺耳的剎車聲中戛然而止。
韓越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駕駛座,卻見楚慈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地盯著車前窗:“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想你現在不去單位,在家會不會比較無聊,想不想跟外界交往……之類的。”
“啊?”
“就是怕你總一人待著會孤單的意思。”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韓越心里其實微微忐忑,但緊接著他看見楚慈偏過頭,望了自己一眼,神態中似乎有些奇怪:
“不會啊,習慣了。”
那天回家的時候韓越發現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蒸魚、三鮮、炒青菜,還有昨天剩下的排骨湯;他沒想到楚慈竟然會準備晚飯,一時非常意外,卻見楚慈隨手把奔馳車鑰匙往玄關的鞋架上一扔:“吃飯吧。
”
“你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
“什麼興致?”
“做飯啊,”韓越指指桌面。
楚慈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皺眉道:“不是你說今天會晚回來嗎?”
他反問得這麼自然,其至還有些莫名其妙,倒把韓越給噎住了,半晌才慢慢點頭道:“……好。”
楚慈并不是不會做飯的。蒸魚雖不及韓越做的美,卻也稱得上肥嫩;炒青菜里放了半顆切碎的蒜子,這肯定是他平常看韓越做菜時學來的,吃起來別有風味。
吃完飯韓越洗碗抹桌子,楚慈徑自去書房看書。過了會兒韓越路過書房,見他沖澡去了,桌面上攤開的赫然是一本《高等分析化學》。
韓越隨手翻了翻,見書上滿是畫出的重點和標注,寫得工工整整,一絲不茍。教材邊還有一沓草稿紙,紙上密密麻麻寫著一系列看不明白的公式和計算圖。
不知為何那字跡讓韓越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有些沉重又有點飄忽。
楚慈每天一個人待在這間房子里,虛弱,疲憊,冷冷清清;沒有家人,沒有朋友,與這世界沒有任何關聯或羈絆,所有人對他來說都長著同一張陌生的面孔。
他就靠一遍遍看工具書來打發時間嗎?
那麼每天按時回家、做飯吃飯、與他同床共枕的自己,對他來說,與這世上千萬個陌生人相比有沒有任何不同呢?
那天晚上韓越把楚慈抵在床頭上,嗅著他脖頸間沐浴后清新的氣息,呼吸如野獸般炙熱而急促。然而他動作卻出乎意料地溫柔,一直在不停親吻楚慈的臉頰和唇角,反復揉捏他的臀部,在他下身不停刺激摩擦。
黑暗的臥室里體溫糾纏,楚慈被揉得有點受不了,不由開始微微掙扎躲閃。那幅度其實非常小,但韓越立刻放開了揉弄他的手,轉移到前面開始刺激下身毫無動靜的器官,并用手指輕柔地揉弄前端。
“你別……”
韓越低頭吻他,迫使他將模糊的呢喃全部咽回咽喉。
那感覺對楚慈來說有些無所適從的怪異。
幾年前他剛遇見韓越的時候,性這件事代表著暴力、壓迫和屈辱。像陰影一般無時不刻橫貫在他意識深處。后來韓越調回京了,接觸和上床都變得更加頻繁,一度讓楚慈瀕臨意志崩潰的邊緣。
所幸后來韓越開始意識到什麼,慢慢開始減少強制和急躁的成分,甚至嘗試著去體會他的感受。
——然而那段時期太短了。很快侯宏昌被殺,韓強被殺,楚慈在龍紀威的幫助下出逃離京,命運在疾馳的車輪下化作血肉猙獰;兩年后再次回京時,他已經在彌留之際,生死一線上進了手術室。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到他已身處現在,某些恐懼的記憶和陰影卻還盤桓在過去沒有出來。
“別弄了…沒有用的,”喘息聲中楚慈含混道,“要來就來,別再……”
楚慈的意思是要麼就硬來吧,快點開始快點結束,別管他的感受了一一這也確實是他們最習慣的床上模式。
其實韓越不可謂不盡力,但足足十幾分鐘仍然沒有反應,那器官還是溫馴地伏在那里,他自己下身倒已經硬得快爆炸了。往常如果楚慈這麼說,他肯定忍不住立刻撲上去,狠狠把灼熱的性器抵進那緊致火燙的入口里面;但今天他卻深吸了一口氣,黑暗中仿佛一頭強忍住進食欲望的饑餓的狼,眼底閃爍著鋒利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