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堪稱平地炸響,眾人齊刷刷望去,只見侯家席位上站起一個年輕人,正咬牙切齒地一步上前一一然而緊接著鄰座上他親戚猛地把他胳膊一抓,怒道:“侯彤!”
叫侯彤的年輕人把手一用說道:“韓二我告訴你,別以為你這麼囂張……”
韓越打斷道:“韓二兩個字,也是你叫得的?”
侯彤一哽,只見韓越又轉向餐桌邊其他人,嘴角微微一勾:
“一一各位,今天把大家請過來,想必心里不服的不僅是侯彤一個。我這人雖然偶爾急躁些,但絕大多數時候還是通情達理的,要是在座哪位真不想待在這里,現在盡管站出來無妨。”
周圍完全沉默,有人不安地動了動,但終究沒發出聲音。
整個包廂里只聽見侯彤一人粗重的呼吸聲。
半晌趙家一個親戚站起身,只見他約莫四十來歲,文質彬彬,開口帶著明顯的南方口音,臉上表情竟然還很誠懇:“韓先生多慮了。雖然我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既然問心無愧,也就不怕被請來吃飯——”
他拖長音調,環視周圍一圈。只見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神色都有些微妙的松動,之前幾個躍躍欲動的年輕人也都一僵,繼而強自按捺了下去。
“何況今天好酒好菜,招待得也周到妥善,我們有什麼值得不滿?”姓趙的頓了頓,笑道,“您幾位有什麼事盡管商量,等事情完了以后呢,我可是要好好吃一頓的。”
趙家不愧是生意人,識時務的速度簡直令旁人望塵莫及,既幫忙緩和了氣氛,又不失時機地透出了我們家當真無辜、問心無愧的意思。
韓越聞言笑了起來,卻也不多說只打了個安撫的手勢:“趙老板請坐,你說的我心里都知道。”
姓趙的賠笑坐下了,韓越又轉向其他人,問:“各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次仿佛連呼吸聲都沒有了,空氣就像某種冰冷厚重的液體,從每人的鼻腔中緩緩流過。有人佯作不知,自顧自轉向面前的餐盤,似然對空蕩蕩的雪白瓷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還有人偷覷四顧,仿佛心懷不忿又不敢開口,想通過觀察來試探別人的態度。
韓越耐心等候半晌,見沒人應聲,眼底浮現出一絲諷刺的神色。
他轉向侯彤一一整張餐桌上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站著,臉色已經漲的通紅,侯家其他幾個親戚都轉過頭,一臉無言以對的表情。
“——侯先生,”韓越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侯彤急促呼吸,目光在韓越和楚慈臉上來回移動,終于憋出一句:
“……你別太猖狂了,姓韓的!雖然侯宏昌死了,但我們家的人沒死絕,出去后我就會把今天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訴我大哥……。”
“你大哥侯瑜?”韓越仿佛覺得很有意思,便問,“你以為是誰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手下人的?”
侯彤開始沒反應過來,緊接著臉色劇變:
“不可能!你這是……”
韓越也不跟他多啰嗦,徑自從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機,撥通號碼,幾乎在幾秒鐘內那邊就接通了。
“喂韓越,什麼事兒?”
四下里一片安靜,那短短幾個字無比清晰地傳出來,赫然就是侯瑜的聲音!
韓越也不去看侯彤青紅交錯的臉,便對著手機輕輕松松道:“也沒什麼事兒,我現在在酒店里,你堂弟侯彤跟我似乎有些誤會。
”
“你別告訴我就是那狗娘養的小子干的?!”
“不是不是,”韓越笑道,“你自己跟他說吧。”
韓越走到侯彤面前,微笑著將手機遞了過去。而侯彤條件反射遲疑了下,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再廢話,只得接過手機貼在耳邊:“喂,大哥……”
“你他媽在給我搞什麼鬼?!”
侯彤被罵懵了:“我只是……”
緊接著電話那邊傳來侯瑜毫不留情的破口大罵,內容不外乎要真是你干的我就把你手撕了,不是你干的就乖乖待那別瞎幾把說話,再給老子惹麻煩就他媽搞死你,老子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容易嗎,這家里要不是我撐著你們幾個都得去喝西北風……
一包廂里只聽見侯瑜罵街的聲音,他堂弟臉上已經漲成了豬肝色,抓著桌沿的手上青筋直爆。
最終還是韓越拿回手機,笑著打了個圓場:“侯瑜你脾氣別這麼大,咱堂弟只是年紀輕不懂事,你這麼說倒顯得我多不講理似的。”
那邊侯瑜又悻悻罵了幾句,怒道:“告訴那龜孫子,乘乖待著!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敢給我不消停,今兒個誰敢先走,老子第一個扒了他的皮!”
侯瑜這幾年順風順水,發展迅速,如今脾氣架子都見長了。他這斬釘截鐵的話一出,所有人心里都瞬間一沉。
這果然不是韓越一個人辦成的事情,或者至少,韓越得到了更多力量的默許甚至支持。
包廂里氣氛微妙變化,韓越卻視若無睹,隨手掛斷了電話,笑問:“各位還有什麼話說?”
沒有人應聲,半晌侯家一個表兄弟伸手暗暗用力把傻站著的侯彤拉回座位,笑道:“既然我們家大哥都已經知道了,那還有什麼話說?要是在座真有人搶了楚工的包,那肯定是要找出來的,我們就等著完事后吃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