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露腳,不可以穿短裙子,吃飯不可以說話,家里有男性客人來了必須回避。坐姿如何,穿衣打扮如何,言談舉止如何,這些本來應該是父母教導的事情全部都被奶奶越俎代庖。
而且奶奶教育的還是落后的那一版本。
如果有適合女校,奶奶大概會義無反顧從她和二姐去念。
二姐當時和薛與梵躺在一張床上,夏天的晚上,兩個人還穿著長袖長褲的睡衣,扣子扣到最上面,白天因為和小區其他男生一起玩,挨打的小腿和手掌心還有一些痛。二姐說有一個地方適合她們。
——尼姑庵。
當時兩個人咯咯的笑著。
不知道是不是實在是太好笑,笑得有些大聲了,房間門被打開了,奶奶訓斥她們要小聲。
薛與梵很不喜歡去奶奶家,但是每次假期向卉都會把她送過去,一是自己無暇照顧,二是薛與梵奶奶要求把孩子送過去。
每次假期結尾被接走的時候薛與梵比期末考試考完還覺得世界解脫。她會在回家的路上和向卉說奶奶家不好玩,奶奶太兇。
向卉告訴她,是太姥姥的問題,奶奶只是被上一代的畸形教育害了。
時間太久遠了,聽說那時候太姥姥親眼見證了戰爭的血腥與恐怖。敵人對她們身體造成的傷害如同精神上的一樣,永不可磨滅。
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后,太姥姥懷了孕。那種精神上的打擊帶來的恐懼一直折磨著她,她將恐懼傳給了薛與梵的奶奶。
奶奶一輩子都在太姥姥的管束下活著,她被太姥姥剪掉頭發,臉上抹著草灰,穿著最難看的衣服長到了十二歲。
這份管束后來又通過奶奶來到了薛與梵的身上。向卉不是第一次和自己婆婆說起時代不一樣了。
但奶奶已經改不過來了,她認為她切斷家里女孩子和外面所有男性的不必要接觸,讓家里的女孩子穿著保守安全就是在保護她們。
人不可能不叛逆,薛與梵越是被教育保守,她在奶奶管束不到的‘法外之地’就越是想要嘗試禁令。
薛與梵突然想到了周行敘。
想到了他后頸處隱隱露出來的紋身,周景揚口中他為了搞樂隊和家里鬧得不愉快。
看,多離經叛道的一個人。
多合她的胃口的一個人。
第9章 八分熟 原來你也會在馬路上回復別人消……
天越來越冷,薛與梵比以前還期待燒窯了。
雙十一一過,那些叫囂著談戀愛的人好像都沉淀了下來。
他們等待著下次節日的到來前,到時候這些想法就又要破土而出。
下了課,薛與梵和小八沒著急走。目送著導師和其他同學離開之后,小八獻寶似得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包棉花糖。
她們留在教室用火|槍烤了棉花糖,味道還不錯。
小八說這周有部好看的電影,旁邊的商場也開了一家還不錯的店鋪。
無事不登三寶殿,沒事也不會突然說出口。
薛與梵在換鋸絲:“要我陪你去?”
小八點頭:“那兩個人雙十一東西買太多了,都說沒錢。”
薛與梵沒有別的事,就陪她一起去了,兩個人沒選擇周六,畢竟那是用來睡懶覺的。周五下了課,薛與梵補了個口紅就跟著小八去了學校外面的商場。
看完電影再去吃飯,商場里讓人分不清楚白天黑夜,看手機已經七點多了,雖然餓,但是過了晚餐的高峰期不需要排隊。
網上風很大的電影看下來薛與梵覺得也不過如此,她只希望等會兒的餐廳不要翻車。
車倒是沒翻。
就是碰見周行敘和他那幾個樂隊隊友了。
還有一個女生,是上次他送薛與梵去買材料時候,在便利店門口和他說話的那個女生。他們坐在里面的大桌,被一根柱子擋住了。
但薛與梵還是一進去就看見周行敘了。
他們那桌很熱鬧,他坐在里面的位置,沒講話就安靜的聽著,但就是有一股世界中心的氣場。
不得不說,人很奇怪。
當你看順眼了一個人,連他不說話,都會自動為他套上一層寡言的美感。
如群山的沉靜。
先看見薛與梵的是上次踩了她腳的鼓手,他轉身找服務員要一壺新的檸檬水,一回頭就看見在和服務員溝通的薛與梵。
她頭發用一根絲巾扎了起來,拿著菜單的手上戴了好幾個戒指,黑色的風衣脫下來后對折放在旁邊,里面是一件米色的針織裙,有些修身的款式,將側面的身體線條完全的暴露了出來。
左任一看見薛與梵就回頭和旁邊的周行敘說了。
桌子那頭聊得火熱,稍微有些吵。他朝左任那邊湊了湊,聽見薛與梵的名字之后,他抬眸,正好和給服務員菜單的薛與梵對上視線了。
兩個人都沒有率先錯開視線,也沒有起身像老友一樣相擁敘舊。
就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兩個人都不是心理專業的微表情分析家,他在笑,薛與梵則面無表情,對視顯得越來越幼稚,最后還是小八坐在薛與梵對面,看她扭著頭的動作實在是太奇怪了,開口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