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身后沒有聲音。
周行敘回頭望去,她還站在玄關處,嘴撇著,三秒后眼淚緊接而下,一場標準分的哭戲說來就來:“周行敘,你……你把我搞懷孕了。”
視線里的人在她說完之后面無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除了薛與梵抽泣的聲音,連公寓冰箱運行的動靜都比他大。他默了好久,問:“驗過了?”
“沒有。”薛與梵哪里有膽子在宿舍里驗孕:“但是我五月份月經沒來。”
他表情還是沒有,看上去甚至很平靜,重新走到玄關處,重新穿上鞋:“我去買。”
薛與梵轉身,跟上:“跟你一起去。”
周行敘身體擋在門口,將出去的路擋得死死的:“去沙發坐著等,外面天挺熱的。”
說著他就把門關上了。
整個公寓回歸安靜,薛與梵脫掉腳上的鞋,走了兩步之后又折返回玄關處,一只腳踩在地毯上,擰動門把手,開了一條門縫。
果不其然,他還在門口。
周行敘靠著墻,微微仰著頭,不知道在看走廊上的什麼東西。
說完讓薛與梵在沙發坐著等他的話之后,周行敘走了兩步就覺得腿沒力氣了。
像是一口氣跑了幾公里之后,像是在游泳池里游了好幾個折返之后,心卻是滿的 。
她說他把她搞懷孕了,那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大腦仿佛一瞬間接收了太多信息了從而人有些發懵。
像是一臺老舊的電腦沒有辦法迅速處理掉這些信息,他宕機了。
驚訝,不知所措甚至一瞬間大腦生產出喜悅,情緒都在短短的一瞬間集體出現,從而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應該如何,便使得他看上去平靜到不行。
看著走廊上白色的墻面,這一層住戶不多,而且住戶年齡層都在二十歲到三十歲,大多都是沒有孩子的獨身或是夫妻情侶住,沒有小孩子的涂鴉,顯得白色有些單調了。
懷孕啊。
所以幾個月后會有一個小孩子。
會是什麼樣子的?像他嗎?還是像薛與梵?
小孩啊,居然有一個小孩了。
他能照顧好一個小孩嗎?養大他,喂奶,擦奶漬,或許還要哄他睡覺,講睡前故事或是唱兒歌?
兒歌啊?
可是他不會唱兒歌,他喜歡朋克搖滾,但搖滾朋克的兒歌怎麼寫?
沒關系,他都能給孩他媽寫小情歌了,不就是首兒歌嗎?
小老虎,小蝴蝶……
沒事,他沒問題。應該沒問題……的吧。
腦子里亂糟糟,后腦勺輕磕著墻壁時,旁邊的門突然拉開一條門縫。門縫不大,露出薛與梵的小半張臉,才哭過的眼睛,眼尾微微泛著紅,眼睫毛都有點濕漉漉。
周行敘直起身:“怎麼了?”
她手抓著門把手,在門縫后門看他:“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偷偷躲起來被嚇哭了。”
周行敘輕笑,搖了搖頭:“沒哭,我去買。你還想不想吃點什麼?”
薛與梵搖頭,目送著他消失在走廊上之后才關上門。穿上室內拖鞋,薛與梵小跑到陽臺上,沒一會兒他從單元樓里走出來,身影在道路兩側的樹蔭下若隱若現。
今天太陽很大,此刻穿過陽光的采光玻璃灑進室內。薛與梵盤腿坐在地上,額頭頂著玻璃,不知道過了多久,周行敘的身影重新進入視線里。
沒有上樓,只是他站定在單元樓的路燈下,坐在長椅上,一條腿伸直,方便他從口袋里拿香煙,手腕上掛著一個小袋子,他從煙盒里拿了根煙出來,煙蒂在煙盒上敲了幾下,手擋著風,手再拿開的時候,煙頭處已經飄起了白煙,他這才取下手腕上的袋子,靠在椅背上,慢慢抽著煙。
薛與梵沒給他打電話催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陽臺上看著他一根接著一根地抽。想要一個男人拯救世界,那麼你首先也得讓他抽根煙。
兩根之后,他起身走進了單元樓里。
沒一會兒,玄關處傳來聲音,周行敘開門進去的時候薛與梵已經從陽臺起身離開了。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朝他伸手,周行敘把藥店的袋子給她。
他買了好幾個,不知道哪個好,也不知道哪個準確率高一點,就在店員奇怪的視線中全部買了。
薛與梵拆了兩個,進了廁所。
照著說明書一步步操作之后,就是最折磨人的等待時間。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兩根驗孕棒放在茶幾上。薛與梵懷里抱著一個抱枕,視線不停地在時鐘和茶幾之間來回切換:“緊張嗎?”
周行敘沒接話,他不說話也不妨礙薛與梵現在為了緩解緊張,嘴巴喋喋不休。
薛與梵開始分析是高考查分數的時候緊張還是現在緊張,她說到自己有一個同學查分數的時候直接進了醫院:“周行敘,你高考完查分數緊張嗎?”
“時間到了。”周行敘將一直落在時鐘上的視線收了回來,短暫地停留在茶幾上,隨后望向薛與梵:“我看,還是你看?”
薛與梵心臟有點不舒服了,剛才說高考的喋喋不休樣子沒了,她嘴巴一撇:“一人一根吧。”
她還沒有做好心理建樹,但周行敘已經伸手隨便拿走了一根,他盯著手里的小棍子看了半天,薛與梵都不管另一根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周行敘,生怕錯過他任何一點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