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媽肯定會想要將損失降到最小最小,怎麼降到最小,那就是讓你對我負責。這個負責就不是人工湖旁邊表個白,什麼考慮交往試試看了這種。我承認我真的想考慮和你交往,但如果我手術失敗,讓我媽知道了小孩是你的,她就會叫你娶我。”
周行敘扭頭看著側身坐在沙發上的人,聽她說了一大堆。話里那些‘肚子里死過人’和‘爛褲襠’的字眼構成了她被人戳脊梁骨的畫面,那畫面配著她說話的聲音,比想象中更讓周行敘難受。
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秒,他沒思考,接話;“所以你覺得我不會娶你是嗎?”
薛與梵無奈:“你把婚姻想象的太簡單了吧。”
“難道不是你把我的喜歡想得太淺了嗎?”
薛與梵看他覺得他蠻不講理,他看薛與梵也覺得她說不通。她不講話了,氣鼓鼓地上了樓。周行敘還坐在樓下,拿出手機掛完號了之后,將剛鎖屏的手機重新打開。
這個時間點霍慧文大概率還沒有睡覺。
周行敘消息發過去之后,很快也收到了回復。
【周行敘】:媽,明天幫我燉個雞湯,中午就要。
【霍慧文】;怎麼想到喝雞湯了?
【周行敘】:恩,突然想喝。
長輩大多還是習慣發語音,聊了沒兩句之后霍慧文就發了語音過來。周行敘把手機聲音調小,放到耳邊:“好的,那我給做飯阿姨發給信息,讓她明天早點去菜場買。中午是我給你送過去還是你回來吃?”
周行敘把手機從耳邊拿走,打字。
【周行敘】;我去拿。
關掉了樓下的燈之后,周行敘上樓,久違地看見自己被子隆起一個小山丘。
想了想,又下樓,給一樓也留了盞燈,二樓關剩下一個夜燈之后,周行敘掀開被子。
周行敘知道她還沒睡著,只是喊了名字,她不回答。
“薛與梵,你不理我就算了。你轉過來,別妨礙我們爺倆培養感情啊。”他說完,旁邊的人朝后伸著腳,朝他腿上踢了一腳。
又氣又羞,扭頭罵他;“周行敘,你有病啊?”
見她肯說話了,周行敘手下不敢用力,輕輕地把人翻過來,貼上去,手臂虛虛地摟著她;“薛與梵,我哥第一回 帶你來看我演出的時候,我去女生宿舍樓下載你,當時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哥這人不行,眼光倒是挺好。”
暗里夸她好看。
薛與梵受用,但是嘴上不承認:“少拍馬屁。”
他笑;“不愛聽?”
薛與梵很嚴謹:“現在不愛聽。”
“薛與梵。”
懷里的人閉著眼睛,猛然睜眼:“別喊我名字,我要睡覺。”
連他媽那種中年人都沒有睡覺,周行敘不信她睡得著。但又怕她因為懷孕倦怠,默默閉上嘴巴,沒再開口。
室內的呼吸聲淺淺,周行敘覺得懷里的人是個定時炸彈,他總是想著她肚子,怕她湊過來挨著自己睡覺,也怕自己碰到她。慢慢松開摟著她的手,周行敘枕著自己的手,將睡姿變成平躺。
他睡意沒來,今天在學校接到她電話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但足夠讓人睡前回憶很久很久。看著微亮的房間,腦袋里在亂想,一會兒是幾天后的答辯,一會兒是薛與梵,一會兒是一個五官隨便幻想假設出來的小屁孩。
“周行敘。”旁邊傳來薛與梵的聲音。
他扭頭看向旁邊的人:“沒睡著?”
自然睡不著,這種情況下她要是還能睡著,神經得多大條。
周行敘問她;“聊聊?”
“聊什麼?”薛與梵來精神了,但很快又想到了之前樓下的不歡而散,她干脆自己找話題:“你今天從藥店回來,坐在樓下抽煙的時候在想什麼?”
周行敘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在樓下抽煙?”
“我那時候在陽臺看見了。”薛與梵說了句抱歉,偷看不好:“我看你抽了好久。”
“在想要怎麼辦。”周行敘是知道陽臺上可以看見樓下那個長椅的:“怎麼沒打電話給我?”
“畢竟消息很勁爆,是要給你有點緩沖的時間。”薛與梵平躺在床上,手放在被子里,交疊在肚子上,還是平平的,房間里很安靜,甚至連她腦袋在枕頭上移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今天我告訴你我懷孕的時候,你什麼心情?”
“不知道,就很難形容。”周行敘不撒謊,那種感覺很難形容,不是簡單的激動,不敢置信可以輕易描述的。
薛與梵也不是非要聽出一個標準答案,又問;“現在呢?”
現在心情經過幾個小時的沉淀后,應該會有所不同。
幾個小時,經歷了黃金圓盤和白銀之盤的轉變,植物停止光合作用,港口的貨輪裝貨卸貨完成,幾百分鐘,萬位單位的秒。
“家人。”
昏暗的臥室里響起兩個字。
就像是為數不多的幾次迎新晚會上聽他對新生表達美好祝福時,那通過麥克風擴大而盤踞在會議中心的聲音。
低沉又有質感。
但唯一不同的是此刻,這道聲音里的情緒。
周行敘對家人這個詞的概念很模糊,他曾經對薛與梵說過他總感覺自己‘像個孤兒,像個被遺棄者,像個擠不進那個家庭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