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比預計的時間出來的要早。
兩個人重新到回到急診之前掛號的醫生那里,路軫站在診室門口把手里的東西報告單全部拿給她了之后,沒跟進去,就在診室外面等。
醫生看著三張化驗單,說了句還好“不是流產,是月經來了。生活壓力或是學習壓力太大,情緒不穩定都是有可能造成月經延遲的。但是如果沒有懷孕的打算,還是要做好安全措施。”
不是流產?
薛與梵手緩緩撫上肚子,所以沒有孩子?
頭頂的摩克利斯之劍終于消失了,可隨之而來卻是薛與梵意料之外的失落,像是做了一桌子菜,最后邀請赴宴的人一個都沒有來。
薛與梵要打止痛針,路軫就是在這個時候接到了周行敘的電話。
知道他大約是看見他送過去的甜品和咖啡想到了他。
“喂。”路軫走到人少的地方,告訴他:“我們在二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個月沒有來,一來來了兩個月的量,血塊導致薛與梵疼得整個人都恨不得蜷縮成一個小蝦米。
止痛針也不像做無痛胃鏡時的麻藥一樣效果來得那麼快,薛與梵捂著肚子出去的時候,站在門口等她的不是路軫了。
他還是穿著之前出門時的衣服,醫院燈光很好,照著干凈到反光的瓷磚,也照著他臉頰上在出門前不存在的紅印子。
周行敘來了,路軫肯定就先走了。薛與梵也不傻,也能猜到肯定是路軫給他打的電話。
抬手,幫她攏了攏身上那件明顯就是男性的外套。
薛與梵垂眸,看見那只手在抖。
抬眸看向他,視線對上之后,薛與梵開口:“沒有孩子。”
她擔心了好幾天,結果壓根沒有懷孕。
可說完,視線里的人一愣,幫她攏衣服的手,向后伸,將她攔進懷里。雪松味道猛地鉆進薛與梵的鼻子里,隔著短袖的布料,薛與梵還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
“疼嗎?”
他的聲音悶悶的,薛與梵被他按著腦袋,看不見他的臉,只能恩了一聲:“但是打止痛針了。”
說完,他抱得更緊了。急診大樓里人來人往,有人腳步匆匆還不忘回頭看他們一眼,雪松味道將消毒水的味道打敗了,就像是他身上的溫度驅趕走了冷氣帶給薛與梵的寒意。
“對不起。”
沒頭沒尾的一句道歉。
但薛與梵知道他好像誤會了,掙扎著從他懷里出來,手還搭在他腰上,借著他托著自己后腦勺的手仰著頭看他:“周行敘,我沒有懷孕,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孩子。”
說完,薛與梵看著他,看見他的表情從呆愣變成迷茫最后分析完這句簡單的話之后,他露出一絲劫后余生的笑容。
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沒有懷孕。”
是啊,幸好沒有懷孕,否則之后的事情還要多還要麻煩。現在沒有孩子,也就沒有了一切麻煩事的源頭。
離婚也了無牽掛和顧忌了。
的確是幸好。
只是,薛與梵看著他臉上出現的笑容,想到了從驗孕棒謊報軍情到現在他所有的所作所為,從說出‘吃飽了再說,總不能當爸的第一天就餓著我兒子吧’到‘身體是你的,你可以決定要不要。我這副樣子只是覺得如果從存在到最后手術結束之后消失,都沒有一個人歡迎他的到來,他太可憐了’,再到他說‘薛與梵,你如果害怕手術失敗時要監護人簽字,要不要我們結婚吧,我當你監護人,我簽字。
’。
從雞湯到魚湯,從他拿手機查孕婦的注意事項和忌口。
他對便利店碰見的阿姨說‘美夢成真’,在這劫后余生的笑容到來之前,他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個期待孩子到來的稱職父親模樣。薛與梵看著那笑,心里卻宕到谷底。
他甚至情話滿滿地告訴自己,她是他的絕不讓步,他對她的喜歡遠超過薛與梵的想象。
周行敘松了口氣,他抬手摸了摸她沒有什麼血色的臉頰:“幸好只是生理期,不是流產。”
薛與梵有些不能理解,眨著眼睛看著他:“但你兒子從頭到尾沒來過。”
周行敘恩了一聲,語氣里沒有臉上那副輕松的樣子,牽起薛與梵的手,拉著她慢慢往外走。
就簡單的一個恩。薛與梵挽上他的胳膊,任由他帶著自己走,不看路,看他的表情:“從來沒有來,美夢落空了。”
周行敘把薛與梵拉到自己身前,抬手掀開塑料的門簾讓她先走:“薛與梵,比起流產我寧可美夢落空,流產對你身體不好。”
六月的蛾子趴在玻璃窗上,撞擊了幾下玻璃之后又安靜地繼續待在玻璃上。
不少人蹲在急診大樓的門口,拿著手機打著打電話。不缺神色緊張的也不缺抱頭大哭的。但沒有第二對和他們這樣手牽著手,望著對方的情侶。薛與梵看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這在盛夏食物暴露在空氣中容易變質,薛與梵覺得自己也變質了,否則現在不會鼻子眼睛甚至連心頭都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