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點掐的正好,作業布置完,下課的鈴聲響了起來。
學生們窸窸窣窣的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岑歲也從桌肚里拿出自己的包,低著頭把桌子上形同虛設的筆記本放進包里的時候,視線里突然伸了一只手出來,敲了敲桌面。
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順著手,視線往上。
入目的,是陸宴遲緊繃的下頜線線條,不茍言笑的臉。
岑歲睡了將近一個小時,腦袋昏沉沉,但在對上陸宴遲面色凝肅的臉的時候陡然清醒過來,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她在他的課上,睡覺了。
岑歲:“……”
她小聲囁嚅著:“陸教授。”
陸宴遲不為所動,“你是第一個在我的課上睡覺的人。”
岑歲:“……”
她羞恥地低下了頭。
他語調清冷:“一萬字檢討。”
岑歲猛地抬起頭,“一萬字,檢討?”
陸宴遲已經回到講臺上收拾東西了,他不覺得哪里有問題,“怎麼?”
岑歲苦著臉:“老師,我不是你們班的學生,你看你那名單里都沒有我的名字,我就是慕名而來聽你的課的。”怕他不信,岑歲拉過孟微雨,“不信你問她,我真不是您的學生。”
孟微雨也為她求饒:“陸教授,她真不是我們班的學生。”
因為是早上第一節大課,其他人都要趕著去另一棟教學樓上第二節大課,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孟微雨也沒壓低聲音:“陸教授,她是您對門孟教授的外甥女,她還給您送過水果呢,您忘了嗎?”
陸宴遲:“沒忘。”
岑歲松了口氣:“所以……”
他眉梢微揚:“慕名而來?”
岑歲含糊地回答:“啊。”
陸宴遲慢條斯理地問她:“所以我的課怎麼樣,名副其實嗎?”
岑歲:“……”
她硬著頭皮,說:“您的課很好……”
似乎是猜到了她內心的想法,陸宴遲不急不緩地把她沒說出口的那個詞給說了出來:“很好睡?是嗎?”
岑歲:“……”
-
這個教室還有課,陸陸續續地進來不少學生,因此他們出了教室。孟微雨和岑歲跟在陸宴遲的身后,課間走廊里人多,嘈雜喧囂,因此孟微雨敢大膽地和岑歲說話。
孟微雨:“陸教授是我遇到過的最不近人情的老師。”
岑歲:“你前天還說他是你遇到的最帥的老師,你說因為他你都愛上了高數。”
“我為我的年少輕狂買單,”孟微雨痛心疾首,“我哪里知道他這個人這麼變態,每節課必點名不說,一節課下來都不見他笑一下的。陸教授真是白瞎了他這幅好皮囊了。”
岑歲沒精打采地說:“你還想和他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師生戀。”
孟微雨如臨大敵:“別,千萬別。我在上他的第一節課的時候就沒有這種想法了,”她的表情塌了下來,“我好想念我的王教授啊,雖然比起陸教授,王教授丑了點老了點上課無聊了點。”
岑歲撇了撇嘴:“你這喜歡也太膚淺了吧?”
孟微雨說:“我也沒喜歡過他啊。”
“……”
“而且,”孟微雨就連對著陸宴遲的背影都有種毛骨悚然的緊張感,“像陸教授這種不近人情的高嶺之花,不是我這種凡夫俗子所能染指的。要摘他得要多少的勇氣和毅力啊?”
岑歲:“……”
正好下了樓,孟微雨在一樓教室上課,臨走前她朝岑歲晃了晃手機,示意手機聯系。
岑歲跟著陸宴遲下樓。
她訥訥地說:“陸教授,我真不是故意在你的課上睡覺的。
”
陸宴遲:“嗯。”
岑歲:“我就是昨晚沒怎麼睡。”
陸宴遲:“是嗎?”
語氣聽起來,似乎并不相信。
岑歲在心里想著對策,忽地,腦海里靈光一閃,她驟然開口,慢吞吞地說:“你知道我昨晚為什麼失眠嗎?”
陸宴遲:“為什麼?”
“因為我喝了你給我買的那杯奶茶。”
陸宴遲在外面不戴眼鏡,此刻摘眼鏡的動作一滯。
沒有冰冷鏡片阻礙,他的眼神清清冷冷,卻因為她語出驚人的話,眉梢不可思議地揚起,眼里染過一絲荒唐笑意。
他斂了斂眸,說:“我周日給你買的奶茶,今天是周三了。”
“是嗎?”
“嗯。”
岑歲鎮定極了,理不直氣不壯地瞎說:“那奶茶,后勁有點兒大,我緩了三天都沒緩過來。”
她又偷偷摸摸地瞅了他一眼,見他并沒有生氣的意思,于是又說:“所以我上課睡覺,主要還是你的問題。”
陸宴遲:?
“……”
陸宴遲是真沒想到她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卸到他的身上。
他低頭把眼鏡放在隨身戴著的公文包里,一系列事情做完,他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瞼,“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一萬字得由我寫,是嗎?”
“那也不是,你是老師,我就是來蹭課的學生,在你的課上睡覺,是對你的不尊重。”岑歲心虛地低著頭,她也不是不能寫檢討,畢竟是她做錯事在先,她輕聲細氣地說,“我就是覺得,這個事,我和你都有責任。”
岑歲邊說話邊仔細打量著陸宴遲的神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哪兒說錯了,陸宴遲的臉色沉了下來。
像是恢復了上課時的模樣。
看似溫和,實則嚴格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
驀地,他語氣平靜地叫了聲她的名字:“岑歲。
”
岑歲緊張的脊背發麻:“嗯。”
陸宴遲:“你為什麼想來上我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