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上課時清冷嚴肅的狀態她也看過,渾身寫滿了“老子超兇,莫挨老子”。
可岑歲更害怕他現在這樣。
臉上掛著斯文又溫和的笑。
像是笑里藏刀。
岑歲最怕這種溫柔刀了,他要是朝她發脾氣,她還能順勢指責他一個老師怎麼這麼沒有耐心,是不是沒見過世面沒遇到過她這樣的學生。
但他這樣朝她笑著。
岑歲實在是害怕,訥訥道:“我突然覺得,我也沒那麼餓了。”
陸宴遲挑了挑眉,輕笑著:“行了,先吃飯。”
岑歲:“啊?”
他往餐桌方向抬了抬下顎。
岑歲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擺了幾盤菜,“你做的嗎?”
陸宴遲:“嗯。”
岑歲心里的不悅消了大半,“你還會做菜啊?”
“會一點。”陸宴遲說,“在國外的時候懶得出去,所以會在宿舍里做著吃,味道沒有你的好,將就一下。”
岑歲嘗了口,一點兒不謙虛地說:“確實沒我做的好。”
“……”
“就像我數學已經倒退回解一元二次方程的時候,而你桌子上擺著的書我連看都看不懂。”岑歲撐著下巴,感慨,“這就是術業有專攻吧。”
陸宴遲勾了勾唇。
岑歲這頓飯吃得格外的慢。
但不管吃多久,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陸宴遲洗完碗,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著,這畫面讓她有種,她是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魚的感覺。
在陸宴遲開口之前,岑歲先聲認錯:“是我錯了。”
陸宴遲在她的對面坐下,慢條斯理地問:“錯在哪兒了?”
岑歲:“我不該在你給我講題的時候睡覺。”
他沒說話,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
盯得岑歲全身起雞皮疙瘩,她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樣:“不該睡了又睡。
”
陸宴遲悠悠地說:“知錯犯錯。”
岑歲窘迫著低下頭。
他又說:“還屢教不改。”
“……”岑歲不太樂意,弱弱地反駁,“那你上次也沒教育我。”
陸宴遲的眉眼動了動,似是無奈至極,無言到直樂,喉嚨里溢出細碎的笑聲,順從著點頭,“是,怪我上次沒有好好教育你。”他聲音一頓,說,“那這次好好教育你一下。”
岑歲的表情塌了下來:“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陸宴遲低頭整理著衣袖,“我是這個意思。”
岑歲仍想求饒:“陸宴遲。”
陸宴遲沒抬頭。
岑歲:“陸教授?”
陸宴遲很快就應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也不為難你。岑歲,五千字檢討確實多了點兒,你寫個五百字檢討,下周日之前給我。”
岑歲:“……”
這人不止想當她老師,現在還想當她爸。
-
岑歲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孟家。
孟建軍正收拾著一片狼藉的餐桌,見到她回來,笑著招呼她:“紅豆,我給你留了點菜,就在廚房,你快去吃吧。”
岑歲滿腦子都是檢討,情緒懨懨的:“我吃過了。”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房。
注意到岑歲滿臉惆悵,孟微雨跟著她進了房,“姐,你在哪兒吃的飯啊?總不可能是在陸教授家吃的吧?”
岑歲把臉埋在枕頭上,嗚咽了聲:“嗯。”
孟微雨:“你去陸教授家做飯了?”
岑歲慢吞吞地翻了個身,有氣無力道:“他給我做飯的。”
孟微雨好奇:“那你不應該開心嗎?”
岑歲從床上坐了起來。
沉默幾秒。
她一臉平靜地說:“剛剛在他教我作業的時候,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孟微雨提心吊膽:“你侵犯他了?”
“……”岑歲痛苦地閉上了眼,滿臉絕望地說:“我又在他的課上睡了過去,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他給我講第一道題的時候我就睡了過去。
”
孟微雨眼前浮現出了那幅畫面。
慘不忍睹。
孟微雨吞了吞口水:“所以你睡了他,一次又一次?”
岑歲點點頭,復又搖頭:“你好好說話。”
孟微雨:“對不起,我省略了一個詞,所以你在他的課上睡了他。”
岑歲哀嘆一聲。
孟微雨好奇:“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你一個總是失眠的人,安眠藥吃了也沒多大效果,竟然能在他的課上這麼輕松的睡去。”
岑歲低頭琢磨了下:“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說明什麼?”
她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道:“說明高數確實很催眠。”
“……”
岑歲這篇檢討一直拖到下周六才有時間寫。
因為過段時間有電商活動,所以她接了幾個廣告。原本時間是不趕的,但是誰讓她為愛學高數,一去上課就耗費半天的時間,就連和陸宴遲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把飯盒給陸宴遲自己就匆忙開車回家。
直到周六,她才忙完。
萬籟俱寂,懸掛在天邊的月亮都被層層云翳遮擋,稀薄月色發出微弱的光。岑歲洗完澡之后坐在書桌前整理著電腦桌面,恰好這個時候微信圖標顯示著紅色的數字“1”。
岑歲點開微信。
是陸宴遲發來的消息:【離周日還有一個小時。】
岑歲的手放在鍵盤上,剛準備打個問號發過去的時候,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是在提醒她那五百字檢討。
“……”
整整一個禮拜他都只字不提,直到距離截止時間點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才給她發消息。
岑歲服了。
她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你給我等著。】
陸宴遲:【?】
岑歲撤回了消息:【發錯了。】
陸宴遲:【是嗎?我還以為你在和我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