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遲的聲音一頓,他側過身,借著落地窗看到客廳里岑歲的身影。
她低著頭,神情看不真切。
沉默了幾秒。
陸宴遲聽到她語速很慢地說:“是挺可惜的。”
不知過了多久,粥粥和季景繁也走了。
因為明天有考試,孟微雨坐陸宴遲的車回去,岑歲因為有小段時間沒回家,導致家里堆積了不少快遞,大部分是PR合作禮盒,她要留在家里整理東西,所以就沒和他們走。
送走他們,岑歲把碗筷放進洗碗機里,就回房洗漱去了。洗漱完出來,房間里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她走到客廳。
看到桌子上還有一杯奶茶沒有喝。
她眨了眨眼,伸手把那杯奶茶拿了起來。或許是因為房子里的暖氣太足,過了三個小時,這杯奶茶摸上去仍舊帶著溫熱。
腦海里又想起,那只提著奶茶紙袋的手。
是和奶茶完全不一樣的溫度。
冰涼,又僵硬。
她轉身看了眼窗外。
雪勢漸大。
莫名的,岑歲又討厭起了冬天。
討厭起。
讓他雙手冰冷的冬天。
更討厭。
不知道他給她的這份“關心”。
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份。
岑歲的視線漸漸模糊,盯著虛空中的某個點,她躺回床上,對著天花板,胸口卻像是壓著塊石頭似的。
心情很不好。
分明他今天還特意排隊給她買了奶茶,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喜歡他,卻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自己,想要從各種蛛絲馬跡中找到他也喜歡自己的證據,找到之后——
像是嘗到了全世界最甜的那顆糖。
但又患得患失。
害怕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躺在床上,感覺到眼皮越來越重,倦意和藥效漸漸卷席著她的腦海,沒多久,她就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后半夜。
突然一聲清脆的瓷器摔碎的聲音劃破寂靜天空。
岑歲如驚弓之鳥般驚醒,因為是突然驚醒的,她雙眼還放空失焦。
接著便是悶沉的一聲,隔著天花板直挺挺地傳了下來。
岑歲跟條件反射似的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把頭埋在膝蓋上,雙手死死地護著后腦勺,整個人如同魔怔般。
過了好幾分鐘。
她動作遲緩地抬起頭,眼神聚焦在一處,整個人如大夢初醒般。
耳邊響起男人謾罵的聲音。
極其難聽,摻雜著各種生殖器官,下流且低俗。
岑歲掀了掀眼皮,抓著手機下了床,打開門的時候被室外灌進來的冷風吹得渾身不自覺戰栗,卻沒回房披衣服,只是按下手機里的錄音鍵。
隔著空蕩蕩的樓道,男人的聲音顯得清晰多了,中間還夾雜著女人的啜泣聲和求饒聲。
“求求你別摔了!”
“琪琪你躲好別出來。”
“老陳,她是你女兒啊,你怎麼忍心的啊?”
“你打我就行,別打女兒。”
小區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不少人在半夜被吵醒,從窗口里抻出脖子罵了幾句:“大晚上的吵個屁啊!不知道我們要睡覺的啊?”
岑歲聽到住在樓下的李奶奶推開門,嘆了口氣:“樓上老陳又在打女兒了,真是造孽。”
岑歲面無表情地把錄下來的東西保存好,然后打了110。
半夜出警很慢。
警察到已經是半小時后的事了。
警察直接上了四樓。
沒過幾分鐘,岑歲的手機響了,她拿著手機到了樓上。
樓上客廳里的場景和她預期的差不多。老舊的家具,地板上堆著不少碎瓷片,女人拿著笤帚打掃著衛生,時不時地抹下眼淚。
中年男人正和警察說著什麼。
岑歲掃了眼,并沒有看到陳佳琪的身影。
見到她來,警察迎了上來,語氣算不上溫順,甚至有點兒煩躁:“你就是那個報案的?”
岑歲掀了掀眼皮,面色冷淡地回:“嗯。”
在她應聲后,中年男人秒變了臉色,趾高氣昂地走了過來,“你他媽報的警?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還說我家暴打女兒?你親眼看到了?傻逼。”
警察打斷他:“嘴巴放干凈點!”
男人嘿嘿地笑了下。
警察重新轉回頭來,他把岑歲拉到一邊,低聲說:“閨女,我們剛剛問了,人姑娘說沒被打,人老婆也說了沒打人,就是酒喝多了耍酒瘋來著。”
岑歲語氣漠然:“我有錄音。”
她拿出手機,剛準備放錄音的時候,卻被眼前的警察伸手蓋住了手機,“閨女,有句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
岑歲冷哼了聲:“所以呢?”
意識到她揪著這事不放,警察嘆了口氣,“不是我不作為,你報警的時候說是家暴,我們——”他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出警,到了這里都三點多了,人一家三口都沒說有這回事,你讓我們怎麼辦?”
岑歲盯著他,幾秒后,她問:“陳佳琪呢?他女兒呢?”
“他女兒在睡覺,”警察說,“我們剛剛來的時候,那閨女從臥室里出來,人睡到一半被我們吵醒,她明天還要上課,所以我們讓她回房睡覺去了。
”
岑歲掃了眼屋內,中年男子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其余幾位警察的眼里除了不贊同還帶了煩躁,女人低著頭掃著地,沒有任何人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