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歲扯了紙巾遞給她。
“謝謝,”陳佳琪接過紙巾,低聲說,“姐姐,你給我介紹的那個沈律師很好,要不是他,他們離婚也不會那麼快。”
岑歲想了想,問她:“你爸爸,他不想離婚的嗎?”
陳佳琪扯了下嘴角,諷刺道:“他當然不想離婚了,有人伺候他給他錢還任他打罵,他怎麼可能會想離婚?”
“那他現在在哪里?”
“他回到爺爺奶奶那邊住了。”
岑歲思考了幾秒,提議道:“你們最好還是搬家吧。”
陳佳琪有些為難:“這邊的房子租了一年,要搬家可能也得到下半年。”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岑歲說,“你爸爸很有可能會來找你們,你讓你媽媽把家里的鎖都給換了,知道嗎?”
陳佳琪點頭:“知道的。”
陳佳琪在她家里坐了沒一會兒就走了。
茶幾上的養生壺發出“滴滴滴——”的聲音,岑歲把養生壺給關了,她捧著杯檸檬姜茶,坐在沙發上有些失神。
漸漸地,腦海里浮現出當年的事情來。
……
……
岑永斌并不想離婚,他覺得自己只是喝酒之后才會犯渾,只要把酒戒了就好,這不是什麼大事。
可是孟雅萍非常堅決。
見岑永斌不答應離婚,孟雅萍帶著岑歲搬出了岑家。
幾乎是每天,岑永斌下班后都會來找孟雅萍。
孟雅萍一開始并沒有給他開門,可是時間一久,她覺得似乎也不是非要離婚的,畢竟岑永斌不喝酒的時候,他是個好男人好丈夫好父親。
再加上岑歲的姑姑奶奶也都給孟雅萍打電話,勸她不要離婚:“紅豆才這麼大,你倆要是離婚,紅豆要怎麼和同學解釋?她在同學面前還抬得起頭嗎?”
“永斌確實做錯了,但我保證他會改的。”
“他絕對不會再喝酒了。”
一句又一句的承諾,像是裹著真心。
而岑永斌,他雖然每天都來,但他從沒進過屋。每次來,也只是說一句“我來看看你們,來看看紅豆,看一眼就走”,他似乎仍是那個儒雅溫潤的男人。
孟雅萍離婚的念頭漸漸松動。
于是在某天岑歲放學后,看到了坐在家里客廳沙發上的岑永斌。
岑歲沒有孟雅萍那麼容易動搖,她見到岑永斌,身體就跟條件反射似的發抖,在岑永斌和她招手的時候,她扭頭就進了房間。
房門緊閉著,任孟雅萍再怎麼敲門,她都不為所動。
送走岑永斌后,孟雅萍拿出鑰匙打開了岑歲的房門。
她的房間里沒有開燈,借著客廳的燈光,孟雅萍看到床上的被子被裹成球形,蜷曲在床頭和墻邊的角落位置。
“爸爸走了。”孟雅萍溫聲說。
她走了過去,伸手把岑歲的被子拉開,視線在看清岑歲臉上表情時陡然怔住。
岑歲的小臉煞白,沒有一絲血色。
她渾身都在抖,額頭、鬢角處都是汗,汗漬浸濕發根,再往下,身上濕噠噠的,像是在水里滾過一圈似的。
孟雅萍的聲音發顫,“紅豆?”
岑歲的牙齒死咬著下唇,視線放空,毫無生氣。
孟雅萍拿出手機給離開不久的岑永斌,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她伸手把岑歲抱進懷里安撫她,“沒事的,媽媽讓爸爸回來,帶你去醫院。”
不知道是哪個詞刺激到了岑歲。
岑歲突然尖叫出來:“啊——”
她從孟雅萍的懷里跑了出來,雙手裹著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面。
孟雅萍似乎猜到了什麼,電話接通后,她對岑永斌說,“我打錯了。”
掛了電話,她隔著被子抱著岑歲,好一番安慰后,她說:“媽媽不見爸爸了,媽媽答應紅豆,不會再讓爸爸進來了。”
岑歲仍叫著。
孟雅萍的眼里流著淚,輕聲說:“媽媽會和他離婚的,紅豆,媽媽一定會和他離婚的,以后,就媽媽和紅豆生活,好嗎?”
聽到這話,岑歲才安靜下來。
那時的孟雅萍并不知道岑歲得了PTSD。
她以為,岑歲只是太害怕她的父親。
第二天,岑永斌再想進來,卻被孟雅萍攔在門外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吞吞吐吐道:“紅豆她……我們還是離婚比較好。”
岑永斌不明白為什麼一天過去孟雅萍就改變了念頭,他低聲下氣地挽留,許了無數遍承諾,不厭其煩地求她,可都沒有用。
在那之后,他就沒再出現過。
直到某天,岑歲放學回家。
上樓時,她聞到樓道里難聞又刺鼻的酒氣,她沒有多想,到了她的那一層,看到站在門外的岑永斌,岑歲的第一反應就是跑。
可她的腿像是灌了水泥似的,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渾身都在發顫。
岑永斌喝了很多酒,卻又像是清醒著的。
他朝岑歲走了過來,嘴里還在念叨著:“都是你,都是你毀了我的婚姻,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下一秒。
岑歲被他抱了起來,她的眼前天旋地轉的。
她終于回過神來,不斷地掙扎著,尖叫著,雙手撕扯著岑永斌的頭發、耳朵和衣服。
很快就吸引到了邊上的住戶。
正好是下班放學的時間點,有人聽到聲音匆忙跑上樓,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驚住,她好言好語地勸著:“岑先生,你先把紅豆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不要拿小孩子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