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說你帥,覺得你仗著你這張臉,談過很多女朋友,”像是被說的那個人是她一般,岑歲抱怨著,“但你,就我一個女朋友。”
陸宴遲從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此刻卻順著她的話說:“要不我去毀個容?”
岑歲:“不行。”
“為什麼?”
安靜幾秒,岑歲的語氣很憋屈:“你長得丑我就不喜歡你了。”
像是終于忍不住,陸宴遲笑得肩膀微顫,隨之胸膛都起伏不停,好半晌后,他虛心地問,“那我到底要長得帥,還是要長得丑?”
岑歲擰眉思考了會兒,表情很正經:“我待會就去網購一雙黑絲襪。”
聞言,陸宴遲的腳步一頓,他側頭看她。
對上他的側臉,岑歲以為他是不開心,她舔了舔唇角,小心翼翼地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然后,你出門的時候,套上它。”
“……”
“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你長什麼樣了。”
陸宴遲反倒笑了:“你怎麼這麼聰明?”
岑歲有點兒小得意:“是吧,我怎麼這麼聰明啊。”
陸宴遲繼續往前走,到了五樓,他甚至沒有猶豫,打開自家的家門,而后,把門口給反鎖上。
陸宴遲彎下腰給她拖鞋。
岑歲盯著走過來的函數,她眨了眨眼:“我要回家的。”
陸宴遲:“這就是你家。”
“不是的,我家在對面,”又像是想起什麼事,停了的眼淚再度涌了上來。她坐在換鞋凳上,眉眼低垂,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掉了下來,在卡其色的短褲上印下一道道深痕。像是一只流浪貓,聲音極細小,“我沒有家的,我家早就沒有了,我沒有爸爸媽媽……我什麼都沒有了……”
陸宴遲的胸口像是被針狠狠地扎過,連呼吸都滯住。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岑歲哽咽著說,“他們——都說是我毀了我的家庭。”
陸宴遲抬手,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眼淚。
這眼淚像是淬了冰似的,把他身上流動著的血脈都凍住,把他所有的理智也都凍結,只剩下怒意,以及,一地心碎。
許久,陸宴遲說:“你沒有錯,你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任何事。”
岑歲呆愣著抬起頭,淚眼朦朧下,她問:“我真的沒做錯嗎?”
積壓在心底太多年的話,借著酒勁終于說出口。平時她能夠將自己偽裝得很好,大度且從容,理智又清醒。但每逢深夜,在她和夢境抵死糾纏,最后從噩夢中逃脫,僥幸喘氣時,也會質問自己。
當年是不是她做錯了。
當年如果不是她那麼執著,會不會一切都會不一樣。
岑永斌會戒酒。
孟雅萍也不會死。
岑歲也會有一個家。
也會有在她撒嬌時就應允她所有,哪怕是無理要求的父親;也會有在她失意難過時,陪在她身邊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們紅豆已經做得很好了。”
全世界最應該愛她的人。
也會陪在她身邊。
持續了好幾分鐘,她的眼淚才止住。
陸宴遲狹長的雙眼也積攢著濃郁的情緒,看不真切,他的嗓音低啞,“你沒有做錯,你做的都是對的,不要否定你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
岑歲哽咽著:“可是他們……”
“他們關心你嗎?”
岑歲搖頭。
“他們照顧過你?”
她仍舊搖頭。
“他們是你的舅舅舅媽?”
岑歲:“當然不是。”
“你看,他們都是一群陌生人。”陸宴遲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沒退開,唇抵著她的鼻尖,吐息滾燙又熱烈,灼灼地燃燒著她,“可我愛你。
”
“我愛你,所以我能站在你的立場,評價你當時的行為——”
岑歲低垂的眼睫發顫,“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樣?”
陸宴遲語氣堅定:“我會和你一樣,讓他們離婚。”
“你和我一樣。”
“對,我和你一樣。”
陸宴遲往后靠了靠,拉出二人之間的距離。他的手順勢往下,牽住她的手。隱隱地,陸宴遲感受到岑歲抓著他的手心用力。
她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所以我,沒有做錯。”
“你當然沒有做錯,”玄關處的廊燈溫柔,染得他眉眼也像是泊了溫柔一萬頃,陸宴遲的嗓音低沉又醇厚,帶著幾分縱容和寵溺,說,“我的女孩,她做的永遠都是最對的決定。”
那些迷茫與困惑,在此時終于得到了肯定。
岑歲復又摟著陸宴遲的脖子,這一次,她沒有任何的隱忍,嚎啕大哭了起來。
陸宴遲忍不住想笑:“哭什麼?”
岑歲說:“我都沒有家了,我為什麼不能哭?”
“你沒有家啊?”陸宴遲的語調慵懶,像是隨口一句的濫情,但在她視線不可及的地方,神情認真,“我給你一個家,你要嗎?”
即便醉了,有些事情仍舊在她的腦袋里,岑歲哭的更悲切了,“我舅舅,他都不讓你進我家門。”
陸宴遲把她抱進浴室里,放在洗手臺上。
他眉眼低斂著,玩世不恭地笑著,說出來的話也極不正經:“那你把戶口本偷出來,我們偷偷地去登記結婚?”
岑歲皺了下眉。
像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陸宴遲原本想給她洗個臉,注意到她還畫了眼線,才意識到她今天畫了個妝。好在岑歲的卸妝水還在這兒,陸宴遲勉強地給她卸完妝。
洗臉的時候,岑歲又指揮著:“要用洗面奶,白色的那個是洗面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