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們的出現,女人下意識的起身,露出僵硬的笑意:“你們回來了?”
中年女人的神情有些憔悴,卻不難看出年輕時的好樣貌。
穿著上也是偏向樸素溫婉的打扮,一副居家良妻的模樣,看起來很和善。
季延禮的語氣沒什麼變化:“嗯。這位是我女朋友,沈青時。”
“青時,這位是林阿姨。”
沈青時知道她,來之前也聽季延禮講過大概。
這就是在季母去世后,季父重新結婚的妻子,叫林明月,比季父要小十多歲。
她禮貌的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沈青時。”
看到她客氣的模樣,林明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有些欲言又止。
季延禮不動聲色的盡收眼底,微笑道:“林阿姨是有什麼事情想囑咐青時嗎?”
沈青時也注意到了女人古怪的沉默。
林明月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卻泛起一陣恐懼,連忙搖頭。
中年女人勉強笑道:“我去廚房看看午餐做的怎麼樣了。知道沈小姐口味偏辣,我讓幫傭阿姨特意做了川菜,應該還算地道。”
她一邊說,一邊腳步匆忙,像是逃一樣的離開了這間氣氛窒人的客廳。
沈青時的視線忍不住在她的背影上落了落。
她察覺到的這棟別墅的氣氛古怪,果然不是錯覺。
無論是剛才的賀姨還是這位繼母,見到季延禮的態度都很奇怪。
這不就和傳聞中一樣了嗎?
傳聞中的季延禮性情狠戾,從父母兄弟手中奪了公司,從而大權在握。
季延禮卻恍若沒有察覺,牽著沈青時坐在季父對面。
“父親,我來看您了。”他隨手從果盤里拿了一個橘子,慢慢剝起來。
一直都專注看報的季父終于不能繼續無視下去,從報紙后抬起頭。
季父干咳一聲,硬邦邦的說:“哦,回來了啊。”
沈青時看著他們父子倆,有點意外,卻又不怎麼意外的發現他們其實有些像。
只是季父看起來就飽經風霜,還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沉著臉,眉頭緊皺,神情嚴肅。
而季延禮的輪廓更偏柔和一些,很容易帶出紳士的感覺。
這大概是遺傳自他母親的,尤其是那雙眼睛,很容易給人平易近人的感覺。
季延禮并不在意季父生硬的態度,他剝好橘子,遞給沈青時。
一邊抽了紙巾擦拭沾上汁水的手指,一邊不緊不慢道:
“最近公司發展的一切順利,順風順水。只是我更換了幾個合作方,都是根據公司的章程。”
聽到最后那句話,季父似乎想說什麼,季延禮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些合作方以次充好,材料報價都有問題,再三警告過,很遺憾他們并沒有聽進去。”
季延禮心平氣和的說:“倒是也有人打著您的旗號…還說要來找您告狀,告我是怎麼不顧念舊情的。”
“不過我想,就算是給兒女做表率,您也會贊同我的做法,對嗎?”
他明明是溫和的說著這些話,笑意卻不達眼底。
沈青時擰了擰眉頭。
季父似乎也有些惱怒,捏著報紙的手都氣的有些發抖。
他當然知道季延禮說這些話的意思。
威脅他,故意拿捏他,每次對話都不忘狠狠地戳他幾刀。
季父臉色鐵青,梗了半晌,才開口:“我知道,你做的很對,我會給你們做表率。
”
季延禮不怎麼意外的聽到他這個答復,聞言也笑了笑:“我和一帆也是這麼覺得的。”
他像是突然想起來:“說起來,一帆怎麼還沒回來?”
“他還在上班。年假時間短,公司事情又多,也忙。”
去了廚房的林明月匆匆趕過來,女人神色緊張,擠出一個笑容。
“他工作忙的抽不開身,打電話給我說不回來了,讓你別介意。”
季延禮沒說介意,也沒有說不介意。
只是關切道:“工作很辛苦嗎?我之前就說過,可以為他在公司安排一個職位。”
“都是自家兄弟,還客氣這些,總比他忙的見不到人要好。”
英俊好看的男人明明說出口的都是關懷之意,中年女人隱約的懼怕卻比剛才更明顯。
“不用了,怎麼能麻煩你?”
林紅月努力克制住聲音的顫意:“他對現在這份工作很滿意,也不能讓您替他徇私,這不合理。”
季延禮有點遺憾:“這樣啊。一帆是比之前懂事的多,也不再像以前。”
林明月小心的笑了笑:“是,他也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以后都不會任性了。”
窗外原本幾乎無聲的小雨下的比剛才要大了。
噼里啪啦的打在落地窗上,而溫暖的室內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潮濕的霧氣就像是濃重的黑,悄無聲息的從他的腳邊鋪灑開。
從踏進這棟別墅開始,陰影就像是蝕骨而生。
而年輕男人站在其中,溫和微笑的樣子,似乎就和暗融為一體了。
和他平常的樣子不大一樣。
“我想喝點熱的,”很輕的女聲響起,“延禮,你能幫我準備咖啡嗎?”
沈青時抿了抿唇,又小聲提要求:“還要方糖。
”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就貿然開口,在她什麼情況都不清楚的背景下。
只是卻不得不打斷窒息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