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中途并沒有多少交談,只有林明月會努力找一些話題,季延禮偶爾應聲。
“這棟別墅也有這麼久了,”林明月有點感嘆,“二三十年都沒有換過擺設。”
“一直這麼放著,也有很多東西用不上,何況也不方便。”
“趁著沈小姐今天上門,時機難得,不如把老宅里的…”
季延禮擦了擦唇角,神色平靜:“不需要動這些。”
他打斷了繼母的詢問,神情仍舊是挑不出錯的溫和,像是沒看到她有些瑟縮的畏懼。
季延禮溫聲道:“青時不會經常來,我也會另外安排收拾房間給她,不勞煩您操勞。”
聽到不容置疑的拒絕,中年女人只能訕訕的停下建議。
“更何況,”他心平氣和的說,“我記得林姨和我父親都很喜歡這種布置,那更不應當改了。”
似乎是被戳痛了什麼,林明月只能勉強點頭:“是…那就,那就這樣吧。”
一頓飯吃的沉默無聲,而中途,門廳那邊卻傳來門鈴聲。
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在一旁吃飯的賀姨和繼母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起身。
她一邊朝那邊走,一邊口中道:“我過去看看。應該是之前訂的快遞,這個時間點上門…”
季延禮也放下了筷子,卻沒有起身,而是雙手搭成塔狀,偏頭看著那邊。
一桌子的人都各懷心思。
唯一還能夠吃得下飯的也只有沈青時了。
她挑起碗里的白灼蝦,認認真真的吃完,對周圍的事情都沒發表意見。
那邊賀姨在門廳停留了一會兒,才往回走。
“是送快遞的,”她一邊走,一邊嘟囔著說,“影響到先生和太太用餐了,我下次肯定要說說他…”
“既然是訂的快遞,快遞是什麼?”
季延禮像是有些好奇,出聲詢問。
滿臉風霜的老人一頓,下意識的搓了搓雙手:
“我也沒仔細問,說是晚點來配送,我怕打擾到大家用餐,就把人轟走了。”
一邊說,她一邊悄悄和中年女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所幸季延禮也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這樣啊。”
“我還以為。”他含著笑意的聲音,在她們稍微松了口氣的時候又響起,頓時讓在場的三個人都提起心來。
“是一帆得知我今天回來,想來和我聊聊,畢竟他從小的玩伴正在坐牢呢。”
季延禮托著下顎,這一桌的菜,他幾乎沒怎麼動筷子。
男人笑瞇瞇道:“也不知道會判多少年。一帆的心情肯定很復雜吧?畢竟和一個殺人犯當了這麼多年朋友。”
“想想真是有點替他擔心,不要一時想不開,步了后塵。”
他惋惜道。
“季延禮!”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季父也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季父一直強撐著大家長的威嚴,此時也擰著眉頭:
“這種事你還好意思往外說?你是生怕沒人知道,你自己做過的事情是嗎?”
像是親手把自己的兄弟送進監獄。
季父重重道:“我和你繼母想著在外人面前替你遮掩一二,你自己也要懂得分寸。”
這句話的意有所指就太明顯了,在場唯一要被隱瞞的只有沈青時。
季父警告的看了眼季延禮,也有著隱隱威脅。
這個混賬兒子做的別的事不提,現在更是打自家兄弟的主意。
他作為人父,怎麼可能允許?
親戚被趕走的趕走,被找了理由送進監獄的進監獄,現在更是連親弟弟也…
這個混賬東西真的想孤家寡人!
季延禮聞言有點失笑:“怎麼了?他沒做過的事情,還指望我欺騙司法不成?”
“我只是說,如果門外真的是一帆,把他關在外面也太沒有兄弟情義了。”
話音未落,門廳那邊的門鈴聲又響起來。
賀姨臉色發白,立刻起身:“我去開門。應該,應該還是…”
“還是送快遞的?或者是別的什麼人?”
季延禮漫不經心的回應,頗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們爭相袒護的一幕。
餐廳里的氣氛因為他的話,一時間尖銳到極點。
“我去開門,你們繼續吃。”
隱隱地對峙中,沈青時放下筷子,語氣平靜:“我也吃好了。”
誰都沒料到她會說這句話,無論是賀姨還是林明月都愣了愣,一時間沒說出來話。
而在短暫的沉默下,沈青時已經利落的朝著門廳那邊走去了。
門鈴聲短促的響過之后就停下了。
沈青時握住門把手,毫無猶豫的打開門。
門外的男聲很堅決:“賀姨,我想了想,你還是讓我進去吧。我不可能讓我爸媽被他欺負…”
說到這兒,他才注意到來開門的不是賀姨。
沈青時的目光在門外的年輕男生身上落了落。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給他讓開位置,“先進來吧,他們都在里面。”
這個男生看起來和魏修杰的年齡差不多,還顯得有幾分學生氣。
他的目光也呆呆地落在沈青時身上一會兒,才像是恍然回神。
“謝謝,”季一帆結結巴巴的說,“你就是…季延禮的女朋友?”
同季家的那三個人一樣。
他提到季延禮這個名字時,同樣混雜著畏懼和厭惡。
沈青時注意到了這一點,卻沒有說什麼:“是我。”
季一帆去換了鞋子,視線卻還是忍不住悄悄地跟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