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家的院子里有些清冷。
她拖著箱子走到門邊,只敲了一下,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劉姨站在門里欲言又止。
聞希和她打了個招呼,剛想往里面走,一個陶瓷杯就碎在了她的腳邊,被砸碎的陶瓷片崩起來在她手上劃了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傷口很快開始滲血。
劉姨壓低了聲音:“先生和太太在吵架。”
站在玄關處,聞希清晰地聽到了客廳里激烈的爭吵聲。
“吵什麼?”聞希問。
劉姨看了眼聞希的臉色,頓了頓,沒說話。
結果下一秒聞希就聽到余詩敏說:“你在外面鬼混最好適可而止,帶一個野.種回來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再帶其他的私生子回來你想都不要想。”
“這事怪我?當初要不是你沒看好沁月讓她被人抱走,我需要再去給你找個女兒回來?”
聞希嘲諷地彎彎唇。
客廳里的人還在吵,聞希往后退了一步,退到門外,對劉姨說:“別跟他們說我回來過,估計他們現在也沒人想看到我。”
“希希……”
聞希很快關上了門。
她拖著行李箱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晃,之前就麻煩了林燭大半個月,聞希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去叨擾她。
突然覺得自己在哪兒都有些多余。
晚上七點多,江礪才開完了演習匯報大會。
他開著那輛路虎攬勝從公安總局的大院出來的時候,冬日的天已經黑盡了。
他偏頭,就看到門口的老樹下有個人影,小姑娘坐在行李箱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手里的落葉。
聞希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直到江礪摁了下喇叭,聞希才有些慌亂地抬起頭來。
江礪看到她輕輕舒了口氣。
聞希將行李箱拖到江礪車邊,小聲說:“人民群眾無家可歸了,警察哥哥可以負責一下嗎?”
第17章 第十七縷春風
第十七章
臨近年關, 海城的氣溫越來越低。
這個時間,海城公安總局的各個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 每一盞燈下, 都是一群默默守護著萬家燈火的英雄。
江礪的車打著雙閃停在路邊,偶爾會有匆忙進出的人看上一兩眼, 但也很快就收回視線, 重新投入到手上的事情中去。
聞希才從山里回來穿得不少, 但是也有些扛不住剛入夜的風。
南方冬日的風帶著濕意,緩慢地浸透衣料, 然后能滲進人的骨子里, 從內冷到外。
聞希握著行李箱的拉桿,安靜地站在路邊, 迎上江礪的視線。
她以為自己表現得足夠鎮定, 但卻不知握著拉桿的泛白的指節早就出賣了她心里的不安與緊張。
“怎麼沒回家?”江礪沒想到這麼快就和聞希又見面。
剛剛在看到樹下那抹纖細的身影時,有一瞬間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并不是自己眼花,而是那人就是聞希。他瞥了眼汽車中控臺上的時間,七點四十七, 距他把聞希送到家門口只過了六個多小時。
聞希頓了頓,實話實說:“因為無家可歸。”
那個地方其實本來也不算家。
在她看來, 那幢裝修奢華的別墅甚至沒有林燭那間小出租屋帶給她的溫暖多。
江礪沒說話, 但聞希清晰地看見, 他皺了下眉。
從開始到現在, 聞希就覺得她從來看不出江礪在想些什麼, 但是卻莫名有種能被江礪一眼看穿的感覺。
這感覺讓她覺得在江礪面前根本藏不住秘密。
聞希有些窘迫,關于那個家關于她的生世她其實是羞于啟齒的。
她沒辦法選擇,因為聞洪海和她親生母親的荒唐,讓她一生下來就帶著污點,從小到大聽了不少諸如“私生子”、“和她媽一樣不要臉”的話。
她表面上表現得不在意,就連林燭都以為她是真的不在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些都是她午夜擺不脫的夢魘。
聞希拖著行禮又往前挪了一步,聲音比之前更小了:“我沒有騙你,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問原因。”
江礪看到,說這話的時候,聞希的身體微微發抖。
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個只穿著一件衛衣,蹲在濱海廣場的雕塑下等她的姑娘,那個時候聞希臉上就有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五指印。
心忽然就軟了。
他熄了火下車,接過聞希的行李,問她:“吃晚飯了嗎?”
聞希搖搖頭,不光晚飯沒吃,午飯其實也沒吃。
她大概下午一點多就到公安局了,但是下午的時候心里亂成麻,又怕打擾到江礪,所以也不敢給他發消息。期間公安局門口站崗的警察看了她好幾眼,甚至還特地來問過她一次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
江礪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拎起聞希的行李放到了后備箱。
回身的時候,示意聞希坐到副駕上去,“先帶你去吃飯,有什麼事吃過飯再說。”
聞希有些感激地看了江礪一眼,說了聲“謝謝”。
江礪剛坐到駕駛座上就聽到這兩個字,他嘴角翹了翹,說:“算是回請你上次的火鍋。
”
他問聞希:“這次吃點清淡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