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開門,離開冷氣環繞的出租車。
熱浪襲來的瞬間,她差點像塊巧克力一樣被烤化。
近四十度的高溫讓柏油路面都在發燙,不遠處正有人在做實驗測試路面的溫度,敲下去一個雞蛋,雞蛋很快就被滾燙的路面煎熟。
……
剃著板寸頭的敲蛋者就蹲在W大吸睛的招牌旁,他扯了一把頭發,煩躁地抱怨了聲:“嫂子怎麼還不來啊?!”
鄭意眠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敲蛋者也看到她了。
那人先是愣了兩秒,旋即一拍大腿,把煎熟的雞蛋飛快鏟下來扔進垃圾桶,掏出手機打電話,朝那邊說了一通后,聲音又提高幾度:“你說我誰?我趙遠!”
鄭意眠目送他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鄭意眠下意識往自己身后看了眼。
沒人。
那人口里的“嫂子”都還沒到,著急跑走做什麼?難道是因為被自己看到了那個尷尬的煎蛋場面?
她未作多想,右手舉起的傘面微微前傾,擋住面前熾烈的日光,然后拉著行李箱往學校里去。
滾輪在地上拖出篤篤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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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新生報道日,再往里面走一點,就熱鬧了起來。
趙遠光速跑到藝術設計學院的報道處,氣喘吁吁地通知道:“人來了,馬上到,準備好沒?!”
接洽新同學的那幫人都被他嚇了一跳:“這麼一驚一乍干嘛啊?”
“事關重大,”趙遠指指一邊遠望的人,“有關我寓哥的人生大事,再不激動點他就得光棍一輩子了,你說我急不急?”
有人笑了:“梁寓能光棍一輩子?逗我呢吧。你剛剛沒看多少女生往這邊看。”
“那能一樣嗎?”趙遠叉腰,瞅梁寓一眼,手背在嘴邊,壓低聲音道,“那麼多人看他,你有見他看誰一眼嗎?我靠,你能想象嗎,一個曾經氣走五個班主任、打起架來不手軟的混世魔王,居然他媽暗戀一個小甜甜,暗戀了三年?我剛知道的時候,反正他媽腿都嚇軟了,我以為那天愚人節。
”
聽八卦的人總是不嫌多,拍桌道:“然后呢?繼續啊。”
“然后他跟我說,他要好好學習考W大,我以為我聾了,”趙遠越講越帶勁,滿臉漲紅,“那我當然問他啊,我說:‘你玩真的啊?’”
大家樂了:“之后呢,他說啥?”
趙遠微笑:“他說我再影響他學習,他就把我從樓上扔下去。”
“玄幻了,”有人拍手稱快,“我以前聽說梁寓從不交女朋友,以為他對女的不感冒。”
“感冒著呢,”趙遠看遠處有個人影走來,揚揚下巴,“不過只對那一個人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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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意眠找到報道處,停下腳步,趁排隊的時候拿好了報名的資料。
她沒注意到,從她出現開始,就有一道目光,牢牢地鎖準她。
在報名單上簽好名字,鄭意眠看了一眼自己的寢室號,禮貌地問了句:“所以我寢室在那邊的公……”
話沒說完,面前負責報名的學生指著一邊的人道:“剛好,你不知道寢室號的話,我們有專門的志愿者負責送你去寢室。”
本來想拒絕,因為她差不多知道學生公寓在哪里。但是想了想,自己也不確定位置,還是找人帶自己去比較方便。
W大不愧是頂級學府,連志愿者都工作得這麼周到。
她低頭笑了笑:“好的,謝謝你們了。”
面前的人擺手:“要謝別謝我,謝送你去的人就行了,是吧,梁寓?”
聽到熟悉的名字,鄭意眠一愣,這才抬頭,往一邊去看。
今天,他沒有穿統一的工作服,只是套了件黑T恤。
上次天太黑,她沒看清他的具體長相,這次倒能一覽無遺了。
梁寓有雙極其好看的眼睛,內雙弧度飽滿,向外處擴開一點,挑起。
五官精致,唇珠明顯,下頜線條漂亮得渾然天成。
……怪不得剛剛來的時候,聽有女生在說藝術院報名處有帥哥可看,原來說的是他。
鄭意眠正怔忡著,梁寓三兩步走過來,向她伸出手。
白皙而寬大的手背上,淡藍色青筋若隱若現。
旋即,梁寓傾身,握住她身邊行李箱的拉桿,黏著點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邊。
“走吧。”
鄭意眠特意掃了一眼他的手臂。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場架里他雖保持著絕對的優勢,但手臂上還是有道小傷口,不深,卻有血跡滲出。
果然,現在傷口已經復原了。
梁寓拉著行李箱,很快就走進鼎盛的日光下。
鄭意眠跟上去,出于禮節,將傘抬高了些,把他也遮進傘里。
因為他太高,鄭意眠有點使不上力。
興許是看她邊踮腳邊走路還得舉傘的樣子太滑稽,梁寓唇角攢出一點笑來,低垂眼簾,漫聲道:“不用給我遮了,你自己打就好。”
鄭意眠很固執:“那多不好意思……”
下一秒,帶著少年獨特觸感和體溫的皮膚擦過她手指,梁寓從她手上接過傘,往上撐了撐:“那我來吧。”
鄭意眠放穩腳跟,以那個角度抬頭看了眼梁寓。
他目光漫不經心,但嘴角又總是帶著點兒笑,痞氣卻不乖戾,玩世不恭的氣質和少年氣結合得很好,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干凈又特別。
她不想回憶,但命運總逼著她回憶,畢業聚會那次是,這次開學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