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寓拿好本子,帶上門,問:“在哪兒講?”
“就一邊客廳吧。”
兩個人進了客廳。
鄭意眠找了個小桌子靠里坐下,梁寓順勢坐在她旁邊。
她接過梁寓的速寫本,攤開看了。
長時間積累的基本功讓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幅畫的優劣之處,鄭意眠伸出筆尖,點了點他的屋檐處:“這塊畫得挺好的,松緊有度,后面的云比較隨意,看著很舒服。”
整體畫面不錯。
畢竟是能考進W大美術系的人,再不濟也都有兩把刷子。
只是……以她較為老道的經驗來看,梁寓這幅畫,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出基本功不是特別扎實的。
回想起高中時有關他的種種傳言,鄭意眠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畫畫的啊?”
“高二下學期集訓開始。”
他漫不經心地,不知道在看著哪兒。
“才學半年多啊……”鄭意眠沉吟,“我知道了。”
只學了半年,能畫成這樣,還是算很不錯的了,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鄭意眠有點好奇:“你在畫室學的嗎?”
“不是,請老師單獨輔導的,”他雙手交疊在大腿上,挑眉笑道,“怎麼?”
“沒什麼,”她搖頭,“我純粹就是好奇。”
這個人身上,好像處處相悖,處處是謎團。
她不能免俗,和大家一樣,同樣很好奇“浪子回頭”“魔王從良”背后的原因。
他頷首,表示了解,出乎鄭意眠意料地配合,又說:“還想知道什麼?”
夜色闌珊。
鄭意眠撐著腦袋,看他紙上略顯瀟灑的筆觸:“為什麼會突然去學畫畫呢?”
半路出家學美術的風險很大,好比下賭注,贏了就春風得意,輸掉就什麼都沒有了。美術抓不住,文化也會丟掉。
梁寓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唇,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頓了頓,尾音拉長,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抑揚頓挫:“因為……喜歡吧。”
鄭意眠一停,筆桿在指尖打了個旋兒,掉到桌面上。
她側頭看著他,那雙下垂眼晶晶亮亮,像裝下了億萬星河。
她順著他的話,無意識地反問一遍:“……喜歡嗎?”
梁寓手指頓住,看進她的眼睛,啟唇,聲音微倦,連纏著的鼻音都變得繾綣起來。
那些昔日藏在眼底的情愫終于肯浮上半分,帶上一抹深情。
他點點頭:“……喜歡。”
唇角笑意半分不減,桃花眼瀲滟生波。
他語調篤定,像是在做什麼肅穆的宣言。
是喜歡你,不是喜歡畫畫。
是因為喜歡你。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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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偷偷摸摸,擱這兒做賊似的看啥呢?”
班長站在趙遠身后,順著他的目光往里看。
“噓——”趙遠伸出食指在唇前比了比,示意他往里看,“小點聲,不然被捉到我們就死定了。”
客廳里的時間仿佛被人放慢,他們的一個動作、一個對視對視都變得很緩慢。
夜幕幽深,下弦月搖搖欲墜,屋內月光如練,洋洋灑灑落了滿地。
梁寓笑著看她,戾氣盡失,繞指成柔。
鄭意眠恍然大悟般點頭,也漾出一個笑來:“這樣啊……我也很喜歡。”
梁寓像是享受這種文字游戲,半晌轉過頭去,沒讓鄭意眠看到自己得逞的笑意。
趙遠扒著窗子,著急了:“啥喜歡不喜歡啊,不要慫,就是上!”
看了會兒,里面不知道傳來什麼動靜。
班長拍了拍趙遠的背。
“別他媽的拍我,”趙遠繼續看,“老子還沒看完呢……奇怪,人去哪兒了,人怎麼沒了……”
直到有踩樓梯的腳步聲響起,趙遠才后知后覺意識到什麼,吞吞口水,轉身就要跑。
梁寓伸腿踏到木板上,擋住他去路,不咸不淡地問:“好看麼?”
“……還、還可以吧……”
“不不不,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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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虎口脫險,終于回了寢室,趙遠謝天謝地地在床上玩了會兒游戲,一抬頭,發現梁寓又看著外面。
游戲打了幾局,有點累,趙遠想出去透透氣。
梁寓半靠在床邊,神色危險:“不準出去。”
趙遠:“為什麼啊?總不能因為我,就偷偷看了看你和嫂子的日常,你就要把我禁錮在這個破房間里吧?我難道從此失去了自由權嗎?”
“啊?寓哥,你說話啊?”
梁寓低頭看了看腕表,又往窗外看了看,自己開門出去了,只留了一句話給趙遠。
“十分鐘。”
趙遠扒門,卻扒不開:“為什麼十分鐘之后才能出去啊?”
眼見問不到答案,趙遠也站到窗邊,往外看。
梁寓就站在柱子旁邊,看這附近來往的人走動。
當有男生在外走動時,他就會上前跟人說什麼,沒多久人就回寢了。
外面安靜了大概三四分鐘,一個人都沒有,梁寓站那兒,跟守衛似的。
趙遠正疑惑,忽然看到走廊盡頭洗手間的門打開,鄭意眠從里頭走了出來。
梁寓就站在她視線的盲區,目送她獨自一人平安地走回寢室,才如釋重負般地揉揉脖子。
“就說怎麼不讓我看,原來是嫂子洗完澡出來怕別人看到啊……”
趙遠笑,小聲嘀咕。
笑完抬頭,又看到梁寓站在他面前,抄手睇他。
趙遠眼珠子一轉,抓抓下巴,干笑兩聲:“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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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部修整幾天之后,一大早,大家再度起了個早床,趕往寫生基地的總部。
大家坐上大巴,得到通知,說是先坐三個小時車,在附近的一處景點逛一逛,再上車趕往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