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意眠跟姜荷關系一般般,在一個班上,頂多就是遇見的時候笑著打聲招呼的關系。
輪到鄭意眠,趙遠攤手:“來,姜荷先問。”
姜荷抿了抿唇,笑著問:“嗯……我想想……你活到現在為止,最好奇的事是什麼?”
李敏著急了,一推姜荷:“這麼好的機會你不把握,怎麼問了個這麼不刺激的問題!”
姜荷沒反應過來,看著李敏:“啊?”
李敏:“少說也得問個‘你和梁寓做過的最浪漫的事’是什麼這種問題吧?”
鄭意眠伸手制止,言笑晏晏:“問過可不能改了啊。”
姜荷聳聳肩:“第一個問題嘛,簡單一點,方便大家后面進入氣氛。”
這句話說完,鄭意眠開始了思考,大家也在等著鄭意眠思考。
其實……當姜荷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腦袋里就浮現出了無數個場景。
那是她的第一反應,所以,這應該就算是……最好奇的事了吧?
鄭意眠理順思路,開口道:“最好奇的,應該就是……不知道高中時候,給我送過暖寶寶、冰茶、蘋果之類很多東西卻不露面的人,到底是誰。”
李敏:“就這?沒了?大家這麼期待,結果你就說了件這麼讓人冷靜的事兒?”
鄭意眠抿唇。
其實還有。
她還記得,高中畢業典禮當天,最后有一個小小的舞會,舞會到一半,不知道是斷電了還是誰惡作劇地拉下了電閘,她在一片漆黑里茫然無措,忽然,有雙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而后,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那時候,她以為是有人認錯人了,直到昨天看李敏在看劇,偶然又聽到了那句熟悉的話——
她想起來,畢業典禮上,那個人說的是,Je t'aime。
法語的,我愛你。
但她不大敢說,畢竟梁寓還在這兒,說這些,他可能會吃醋。
梁寓看鄭意眠欲言又止,像是知道了什麼,垂頭不語,玩著手里的骰子。
該鄭意眠提問姜荷,她問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就此揭過這一組。
幾組下來,很快到了梁寓這一組。
梁寓跟趙遠抽到的是一樣的數字。
班長嘖嘖感嘆:“哎,孽緣吶。”
趙遠摸摸下巴,看向梁寓的目光清清白白寫著四個大字——我要搞事。
“請問梁寓同學,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梁寓眉一挑,漾了幾分笑意出來,紅色的骰子在他掌間來回搖晃,漫出疊影。
他不說話,大家的興致一下就起來了。
“哎哎哎,別不說話啊,想干什麼,寓哥你倒是說啊!”
“嘖,寓哥,我們這兒讓你答話呢,你干嘛老往嫂子那兒看啊?”
“不會是想做的事,說不出口吧?”
“哈哈哈哈別虛啊,趕緊上,我們大家接受度很高的!”
大家起了哄,很明顯就是想讓梁寓干點兒什麼。
鄭意眠面子薄,此刻更是后頸發燙,連忙站起來,倉促道:“你們先玩著,我去一下洗手間。”
在洗手間內平復了一下心情,鄭意眠看自己臉上的紅消退了,才準備重新返回包間。
就是他們倆現在,私下都還沒那什麼……成功……更不要說當著大家的面做點什麼了……
她一路想著那些七七八八的,居然因為那些沒成功的片段,而成功地讓自己,又開始隱隱揣著悸動了。
找到包間號,她推門而入。
舉目所及,一片漆黑。
燈被人關了嗎?還是她走錯房間了?
鄭意眠正想退出去重新確認一下包間號,正欲行動,忽然被人一把扯進房間里。
任何的反應都來不及,黑暗把心跳聲擴得更加明顯,她甚至還沒能做任何思考,后背就撞進一個胸膛里。
很熟悉,是梁寓的氣味。
她正欲松一口氣,忽然,有一雙手,覆蓋在她眼睛上。
她驀地一滯。
一瞬之間天旋地轉,時光回溯,她像是重新站在,化裝舞會的現場。
喉頭發哽。
梁寓捂住她的眼睛,湊在她耳邊低聲問:“認出來了嗎?”
鄭意眠搭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抖,聽他的聲音在房間里立體起來,像山間驟然掠過的一陣風,和緩而動聽。
他說:“Je t'aime。”
“還想不想知道點兒別的?”梁寓問,“比如,圣誕夜的時候,我到底是怎麼順利把蘋果送進你的抽屜,而不讓任何人知道?”
“又或者是,為什麼每一次的暖寶寶都剛剛好,在降溫時候出現在你書包右側?”
“再或者說,為什麼每次送給你的水,都是你喜歡的牌子?”
“又為什麼,當年不學無術的梁寓,會突然發奮,和你上一所大學?”
——不是沒想過,但真的太荒謬了。
多年前她曾玩笑似的跟孫宏說過暗戀這事兒,得到嘲笑后不了了之,即使后來上了W大,確認出結冰的橋上曾扶她的是他、運動會曾給她送飯的是他,她還是未往深處思考。
假使這個時候,從梁寓口中確認了這一切,她還是……
要怎麼樣才能相信一個人,能為你做到這種地步?
好半天,鄭意眠嘗試著說一句話,但開了口,也說不出什麼:“你……”
“是,”梁寓接口,聲調平穩,“高中暗戀你的,是我。能走到你身邊不是巧合,是我的私心。”
我愛你,在所有你能想起的,和不能想起的時間里。
鄭意眠伸手覆在他手上:“所以,第一次見面……你說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