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些準備反抗的畫手擔憂,同時也為奚青擔憂,最后,為自己擔憂。
她問辭幕:“你們打算怎麼反抗呢?直接去公司?”
“直接去公司肯定不行,劉臏這家伙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會把我們全部轟出來的,”辭幕道,“我們準備發微博,買熱搜,還有熱門微信號的超大推送。”
“就算這事兒不能找出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就算我們被封殺也好被怎麼著也罷,在死之前,我們也一定要把奚青拉下水。沒辦法討回公道,讓大家看清劉臏丑惡的嘴臉也挺好,大不了我們來個魚死網破,誰怕誰?”
也只能這樣了,鄭意眠暗自想著,如果辭幕她們有退路,但凡她們還有一條退路,斷不會把這事做得這麼絕——但她們現在無路可退,因為無路可退所以無所顧忌,兩手空空如也孑然一身,倒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那……”鄭意眠問,“你們以后打算怎麼辦呢?”
“能怎麼辦?走一步是一步咯,”辭幕說,“假如真的能爭取到自由權,哪怕毀約要交毀約金都沒關系,我愿意爭取我的自.由身。假如大家還能有離開奚青的機會,就找別的公司,或者是自立門戶,做一個工作室,干過奚青,氣死劉臏。”
“自立門戶?”
“對啊,就我們幾個信得過的——我們粉絲基礎不錯,代表作也有,再多加宣傳一下,緩步前進不算事兒。當初我們在奚青,算是撐起了門面和流量,若是這事兒一出,自帶讀者群的老畫手大面積流失,新畫手望而卻步,奚青要不了多久就會垮臺的。”
后來又聊了很久,鄭意眠窩在椅子里一邊聊電話,一邊不住地思考。
其間,梁寓給她倒了熱水,還給她擦頭發,眼見著越來越晚,終是勸道:“還不睡?”
那邊的辭幕像是聽到了這句話,這才遲遲反應過來:“啊,你快去睡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掛斷電話,鄭意眠眉頭依然難展。
如辭幕所說,奚青的大半流量都是簽約的這批畫手撐起來的,假如一大半的簽約畫手都離開奚青,奚青很難支撐住。
如果她繼續留在奚青,的確有可能分享到公司更好的資源,但……到那個時候,恐怕奚青再想給出多好的資源,都很難好到哪里去了。更何況,那時候的奚青很可能徒有虛名,讀者再不買賬了。
梁寓伸手,失笑地扶上她眉頭:“不去睡覺,還在這里皺著眉想什麼?”
鄭意眠張了嘴正要說話,梁寓挑眉:“你是準備像那邊復述似的,花幾十分鐘給我講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是……”
她現在覺得思緒很亂。
合同要到期,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沒什麼可是的,先去睡覺,天大的事,等醒了再說。”他伸手拭去她額上一滴小水珠,“現在這麼晚了,擔心也沒用,不如等醒了之后再好好地想一個解決辦法。”
鄭意眠被他說服,點點頭,站起了身。
他揉揉她的腦袋:“你只要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就好。”
“好了,不要再擔心了,快去休息吧。”
“左邊那個房間我收拾了一下,你直接去睡就可以。”
鄭意眠長吁一口氣。
是,梁寓說得對,現在著急也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還是不要糾結這事兒了。
再說回來,她現在的處境也沒有辭幕她們那樣糟糕,并未有何當務之急須處理,也不用急于一時。
當初簽約奚青的時候,鄭意眠原本的打算也是鍛煉自己,也沒準備永遠都留在那兒。
就算這次不續約,她也會想辦法找地方另謀出路的。
這麼想著,她暫時把心里的包袱放了下來。
——天塌下來,他也會幫她撐住的。
這麼想著,她靈魂出竅似的進了左邊房間,關上門,門落鎖的那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再度拉開門。
如她所料,梁寓還沒有走。
見她又開了門,梁寓眉挑了挑:“怎麼?”
這時候,她才綽約地想起來點兒剛才的事
“你……還好吧?”
梁寓抄手:“什麼還好?”
鄭意眠指指他的頭發:“淋了雨,還沖冷水澡……”
梁寓笑意半分不減,迎向她的目光:“你怎麼知道我洗的冷水澡?”
鄭意眠:“……”
他含笑,低聲:“知道我忍得很辛苦,就不要再撩撥我了。”
“我?我沒有呀,”鄭意眠小聲咕噥,還有點委屈,“衣服不是你給我的麼。”
好端端的,什麼都沒做,倒落了個撩撥的罪名……
“跟衣服沒關系,”他淡淡道,“你光是站在這里,就已經足夠讓我忍耐了。”
每天都在忍。
沒靠近的時候想靠近,靠近了想牽手,牽過手是擁抱、親吻,無止境的漫長的繾綣——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貪婪地想要霸占她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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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整天都太忙,導致鄭意眠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她睡得熟,渾然不知在酣眠時,有人輕手輕腳地進了她的房間,給她重新調試空調溫度,再給她蓋好被子。
她醒來的時候,瀉進來的陽光的亮度剛剛好。
房間外面似乎有聲音,很細碎,帶著清晨的靜謐和怕驚擾人的小心翼翼。
鄭意眠穿好外套,走出房間,發現梁寓已經穿好衣服站在廚房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