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執意嫁給宴上奏琴男子,爹說他是純臣,為大義而滅親者,定不會護你一世周全。我怎麼就瞎了眼,認錯人不說,還賠了一家人。
(一)似初見
我穿越成了一個丫鬟。
旁人穿越左不過穿到虐文里當女主,右不過穿成霸道總裁的小沙雕,再不濟也是白蓮花女配,輪到我卻是個丫鬟。
丫鬟便罷了,生得還貌若無鹽。
我攬鏡自照,左瞧右看,揉揉眼睛,按按睛明穴,仰躺下去打兩個滾企圖重啟,可爬起來再看,黃澄澄的銅鏡里模模糊糊映出的仍是原主這張寡淡的臉。
蒼天不公啊。
「春桃,你在嘆什麼氣?」
是了,這個土得掉渣的奶奶輩兒都不肯用的名字就是喚的我。
我幽幽開口:「小姐聽錯了,奴婢不曾嘆氣。哎。」
小姐:「……」
小姐抿唇輕笑,桃花眼微微一彎,柔聲道:「我瞧你近來都不大快活的樣子,可是后院有奴才欺負你了?若有,你盡管告訴我,我讓哥哥教訓他們去。」
我很有些感動。
這趟穿越予我最友善的地方便莫過于給了我小姐這個主子了。小姐名喚晚妍,頭上有個哥哥喚作熙辰,名震朝野的秦將軍膝下便只有這一對子女。
公子被秦將軍捉去隨軍歷練,我還不曾見過,只聽說是個皮囊好看的紈绔,文不成武不就,最喜歡惹風流債。
與公子不同,小姐不僅生得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城有名的閨秀。她脾性也是極佳的,待人很好。前些日子原主不知怎麼投了她的緣,從粗使丫頭升成了貼身丫鬟。我來得倒趕巧,倘再早些,省不得要做劈柴燒火洗衣灑掃這些累活計。
懷著這顆感恩的心,我格外喜歡小姐。
小姐正作一幅畫,一手執筆,一手挽袖,露一截白皙的皓腕,手指纖長,玉琢似的指甲新涂了蔻丹,更顯精致好看。
我上前為小姐研墨,一面偏頭看她在畫什麼,好奇道:「小姐在畫《數九消寒圖》?才開春,離入冬還有許久呢。」
小姐莞爾,眼里有星星點點的歡喜,輕笑道:「哥哥信中應了我,待他從邊城回來,給我帶他親手獵的墨狐皮做件大氅。我想著那時應已入冬了,便提前畫好等他回來送予他。」
我無謂地點點頭,低垂了眉眼繼續研墨。
是夜暴雨如注,我裹著厚厚的毯子蜷在小姐閨房門口值夜。
雨聲吵人,夜里寒氣也重,無論如何我也合不了眼,只好裹緊毯子,睜眼獨坐到天明也罷,卻不想竟目睹了好大一樁禍事。
彼時我托腮看著府上巡邏的護衛繞走,將將伸一個懶腰,屋頂上便輕靈地越下來好大一個黑影,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便被他悄無聲息地捂緊了口鼻,緊緊禁錮于懷中,裹挾著我撞開房門滾進了房間。
我的個乖乖!這可是小姐的閨房!
我心急如焚,卻又說不了話,電光火石之間,計上心來,狠狠地跺了他一腳。那人吃痛,發出一聲悶哼,是個極清越好聽的男聲。他不曾松開我,雙臂逐漸收攏,將我挾持得更緊。
我在他懷里扭來扭去,折騰了好大一會兒也掙脫無果。他湊近我耳畔與我耳語,灼熱的鼻息輕輕柔柔地灑在我的頸脖,牽引出一陣別扭。
「你莫動,我便放開你。
」
聞言我連忙點頭,卻聽得他一聲極輕的冷笑:「小丫鬟,我被人追趕至此,并無惡意。這里馨香四溢,想來是個女子閨房,你若出聲引來侍衛,可仔細你家小姐的名節。」
他搬出「名節」一詞,將我制服得老老實實。想想也是,若從小姐房中深夜捕獲一陌生男子,即便是個同小姐毫無干系的歹人,街頭巷尾的閑言碎語也足夠毀了小姐清譽。
哎,萬惡的封建社會喲。
見我輕輕點頭,他總算將我放了開。我揉了揉被他捂得生疼的臉蛋,借著透進門紗的黯淡燭光,回過頭看到一張生得俊俏至極的臉。長眉入鬢,劍眉星目,英氣逼人之余,眉目朗朗如日月入懷,就連眼底似有若無的疏淡也十分好看,怎麼瞧也不像是會干出非法入室勾當的人。
他臉色很有兩分蒼白,微蹙了眉,低聲問我:「有金瘡藥嗎?」
我垂下視線,看到他的左臂淌下血來,方知曉他受了不輕的傷,于是輕輕一笑,點了點頭,佯作順從道:「勞尊駕移步到我房中去,我拿藥給你。」
他抬眸看我一眼,并不動作,神情略有些猶豫。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唇邊翹起一點,低聲道:「尊駕怕什麼?小姐房中無藥,且巡班的侍衛再來要等一刻鐘。」
他凝神望了我片刻,先是一怔,旋即清清淡淡地一笑,道:「只怕我一離你家小姐閨房,你便立刻引來夜巡的侍衛呢。」
委實聰明。
心底的盤算被他看破,我干笑道:「尊駕說笑了,您樂意待便待吧,我這便去取藥。」便只得悄聲推開門,探頭出去,確認四下無人后,匆匆地趕回房間翻箱倒柜找出藥來,想了想又帶上了三四卷紗布。
我將藥瓶和紗布一道交予他,誰知那人接也不接,挑眉望著我,理直氣壯道:「替我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