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之厚,竟恐怖如斯。
我白了他一眼,不愿再理會他,冷聲道:「大人說是便是吧。門在這邊,小女子不送了。」
宋引默垂眸一笑,輕嘆了一口氣:「姑娘統共只說了三句話,兩句都在趕我走,委實教人傷心啊。」
我實在看不透這人,只得問道:「大人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宋引默輕輕一笑,道:「先前不是說了嘛,我為姑娘而來。」
來你妹啊。
我不同他虛與委蛇,開門見山道:「失竊一案大人實在不必再來秦府查探」,微微一頓,抬眼看他,「大人與我都知道,大人查這案一日,便抓不住賊人一日。」
他亦不惱,笑道:「姑娘這話大有深意。」
我亦笑:「大人說有便有吧。」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極認真地看著我,眨了眨眼,似在確認,又如回想,良久才輕聲開口:「倘我說兵符失竊與我無關呢?那夜我入書房翻找無果,無意中了機關,趕在驚動侍衛前離開。再后面的事,姑娘也知道的。」
我皺了皺眉:「大人是說,兵符失竊一案另有蹊蹺?」
宋引默點頭,而后粲然一笑:「所以,姑娘可愿與我聯手,揪出幕后真兇?」
鋪墊這樣多,總歸進入了正題。
我含笑拒絕:「我不愿意。」
能牽扯兵符,敢牽扯兵符的都是動動腳趾就能碾死我的大人物,我一個端茶遞水毫無倚仗的小丫鬟活膩了才蹚這趟渾水。
仿佛在他意料中的一般,他微微笑了:「春桃姑娘拒絕得斬釘截鐵,都不向我提兩個條件再好好衡量一番嗎?」
我連連擺手,輕笑道:「不必衡量。大人說兵符失竊與大人無關,然而事實究竟如何只有大人知道。
縱使與大人無關,但大人總歸起了行竊的心思,又比行竊之人干凈多少?春桃小小丫鬟,先前一遭已算是償了那夜向大人施助的孽,再不敢牽扯此事,勞大人體恤。」
他垂下眼瞼,淡淡道:「如此也好」,視線落至我置于桌上的荷包,唇角彎起好看的弧度,「你做的?」
我眉眼彎起,昂首挺胸,很是自豪:「如何如何?可是可愛非常?」
他輕笑出聲,拿將起來細細打量了一番,末了,評價道:「針腳時疏時密,還漏了針,繡工可見一斑。」
我撇了撇嘴,又聽他笑道:「圖樣倒是別致,從未見過這般的鴨子,送我了。」于是十分順手地將荷包揣進懷里。
我:???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竟能做出那張風靡全網的黑人問號同款表情。
宋引默眉眼彎起,笑得好看至極:「此行不虧。」
不虧你個頭啊,姑奶奶血虧。
他見我義憤填膺幾欲拍案而起的模樣,低低一笑,道:「不能白拿姑娘東西,此物便贈予春桃姑娘吧。」說罷從懷里掏出一個物什,輕輕放在桌上后,便同我告辭離開了。
我目送他走遠,見他走出庭院才覺松了一口氣。他此番前來尋我,邀我一道破案是假,警醒我置身事外,將那夜的事守口如瓶才是真。這一通敲打,還順走了我的小黃鴨荷包,實在是可惡。
我很有些氣憤,視線落至他放在桌上的木盒,不由有些好奇是個什麼玩意兒,打開一看,黑色綢布之上靜靜臥著一塊雙魚戲蓮佩,白玉雕琢而就,雙魚活靈活現,可謂巧奪天工,雖只銅錢大小,價值卻難以估量。
我如獲至寶般將它捧在手心里,在心底換算這得值多少人民幣。
嘻嘻嘻。
好一筆豐厚的封口費,這買賣十分值當。
雙魚佩太過昂貴,顯然不是我一個丫鬟能有的物件,明目張膽地佩戴出去實在招眼。我又舍不得將它放在屋里獨守空房,于是穿一根紅線,只當作項鏈貼身戴著,嚴嚴實實地藏在里衣里,這才安心。
待靜下心來我又有些存疑,宋引默大費周章看我一場,還打出以物易物的由頭送的雙魚佩,真真只是為了封口嗎?
我想起他那句「我為姑娘而來」,不由心跳加速。
我搖搖頭,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海,只對自己道:就此打住,春桃,你不過是個相貌尋常的丫鬟,堂堂少卿大人是斷斷瞧你不上的,莫平白給人做了消遣才是。
此后四五日,聽院中仆婢擺談宋引默查案的架勢,深知在一無監控二沒指紋的古代,此案怕是查上經年累月也查不出。長久稱病不出始終不是辦法,于是我又回了小姐身邊伺候。
去見小姐時,還不待我行完禮,小姐便將我扶了起來,柳眉微蹙,憐惜道:「這些日子春桃清減了許多,要好生補補才是。」
我不甚明白,成日吃吃睡睡下來,分明衣裳都緊了一圈,怎麼落到小姐眼底我還瘦了?關心則亂不成?
又聽小姐道:「邊關急件,說兵符失竊一事是我秦家過失,哥哥要快馬趕回來向圣上請罪,想來也就在這兩日了。」說完便忍不住笑了。
我早便知道公子要回來的消息。倒不是我刻意打探,這兩日府上的丫鬟做事分外不走心,個個心猿意馬,魂不守舍。
若問上兩句,皆道是什麼「盼星星盼月亮,總歸盼回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