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將她護在身后,鎮定地掀開簾子一角,只見一片刀光劍影,是府中的侍衛正與歹人搏斗,隱隱已有不敵之勢。我深覺不妥,這次出行帶的侍衛本就不多,歹人皆著清一色的黑衣,面巾戴得嚴嚴實實,一招一式很有些章法配合,不像是流寇那麼簡單,必然是沖著小姐來的。
京都近郊,天子腳下,到底是哪伙賊人有這樣的狗膽敢對將軍府家的小姐下手?
我放下簾子,抓緊了小姐的手,柔聲寬慰道:「小姐莫怕,此處耳目眾多,想來消息此時已傳回了府上,援兵很快便來了。」
小姐手有些抖,強撐道:「不若我們下車,也比在車里干等著強。」
我搖搖頭,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下去了才危險。」且不談我同小姐都不認路,外面的侍衛們正與歹人交手,貿然下去還要分心護著我與小姐,束手束腳之余,萬一混亂中誤傷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不多時,外面的殺聲平息下來,我聽見腳步聲靠近,心懸到了嗓子眼。
有人掀開車簾草草朝里看了一眼,便反身同外面的人回稟:「稟大人,我們要找的人就在車上。」
「帶走。」
「是。」
于是我和小姐就這麼被蒙了雙眼,五花大綁著扛上馬背,極其粗暴地被打包帶走。
我嘗試著同御馬之人交流,道:「敢問壯士何方人氏?姓甚名誰?今年貴庚?可有婚配?」
那人不理我,只兀自揚鞭打馬:「駕!」
也不知是行在哪方山間小路,道路坎坷得很。顛簸之余,還不時有樹枝從我臉上擦過,勾出火辣辣的疼。
我哀嚎道:「壯士!你且騎慢些,小女子素來柔弱,實在有些禁受不住。
」
那人「哼」了一聲,道:「聒噪。」說罷,一個手刀砍下來,我便這麼華麗麗地暈了。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到了這行人藏匿的處所。我將將轉醒,便被人扔了下地。用手稍稍摸索,只觸到冰涼破落的墻角,地上零零散散鋪著些稻草,連塊有棱角的石頭都拾不到。還不待我發問,小姐也被扔了下來。好巧不巧,剛剛砸在我身上,撞得我胸口生疼。
本身就貧乳,這一砸怕更是板上釘釘了。
我正欲哭無淚,卻聽得沉悶的腳步,隱約有人走進來。我循聲望去,隔了蒙眼的黑紗,只影影綽綽看得見一個修長的人影。
來人在我面前頓住,沉聲問道:「你便是秦府的小姐秦晚妍?」他的聲音很是粗礪,仿佛經受過煙熏火燎過一般。
我鎮定道:「正是。尊駕攜我來此,有何指教?」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
小姐抓緊了我的手,我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不要說話。
來人冷聲道:「擄小姐來此實非我愿,我只想借小姐見一人一面。」
我作出一副疑惑表情,不解道:「你要見的人與我有何干系?」
「我要見你兄長。」話里頗有些怨氣。
我:「……」
我沉默片刻,開始思索傳聞中風流成性的公子是搶了他的心上人,還是傷了他的姊妹的少女心?
小姐道:「我家公子尚在邊關,你擄了我和小姐在此也無用。」
那人冷笑道:「你們秦府出了這樣大的紕漏,算算時日,想來秦熙辰也該抵京了。」
我心頭一跳,隱約抓著些眉目。兵符失竊一事事關重大,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莫不是這人為了引回公子,趁夜潛入秦府,趕在宋引默之前偷了兵符?
越想越覺著可能。
我輕輕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只抓我便好,何必連累他人?你放了我的丫鬟回去通傳,哥哥自會如你的愿來見你。」
他嗤笑一聲,并不以為意:「山高路遠,你家丫鬟走不出五里路,便要被野狼生吞活剝了。」
我知曉他不愿輕易放人,也不再與他周旋,淡淡道:「如此,勞煩尊駕拿些飲水吃食,一天不曾用飯,小女子餓得緊。」
那人輕笑出聲,真心實意地夸贊道:「我原以為京都的嬌小姐盡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不曾想,秦小姐倒很有膽識。」
我但笑不語。
嗐,饒是我想做個安靜的花瓶,也得有那張臉不是?
不多時,那人的手下依令送來了吃食,擱置于地上后便合門離去。我聽見腳步聲遠去,確認無人后,忙摸索著抓了一個饅頭遞給小姐,道:「小姐先將就吃些,容我想想怎麼逃出去。」雙手被牢牢地捆在一起,委實有些不便。
小姐接過饅頭,輕聲道:「春桃,此番是我連累你了。」
我再抓了個饅頭,咬下一大口,也不知是餓狠了還是久不吃粗糧的緣故,這冷饅頭倒別有風味。我邊吃邊道:「小姐這樣說便見外了,你我雖名為主仆,我卻是將小姐當姐妹看的,等公子來便好了。」
這話說得我十分不自信,要知道名滿京都的秦二公子可是以為「干啥啥不行,撩妹第一名」的頂頂不靠譜人物。
便是此時,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有人疾步上前,將我從地上囫圇抓起來,道了一聲「得罪」。
我只覺臨近脖子處傳來一陣凌冽寒氣,便知是被人用刀挾持了,忙扔了手上的半個饅頭,不敢再輕舉妄動,不忘提醒道:「壯士,我保證做個頂乖巧的人質,您老把刀拿穩了,手可別亂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