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覺有異,卻不表露,神色自若地點點頭,應一聲是。見狀,公子仿佛放下心來一般,唇角微彎,輕聲道:「蛋糕我已吃了,去向母親復命吧。」
雖是奉了夫人的命,可停留久了也難免惹人閑話。聽公子如是說,我向他拂一禮后,徑直出了房間,不忘回身將門掩上。這一回身我的目光無意與公子的視線相撞,他正靜靜看著我,眉目繾綣溫柔,未曾料想過我會回頭,目光微微一滯,旋即躲開我的視線,略顯匆忙地垂下了頭。
只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有突兀的對話在我腦海中乍響。
「喂,你剛剛是不是在偷看本姑娘?」
「不是。」
「我都看見啦,撒謊是小狗!」
「我看得光明正大,談何偷看?」
「你看我做什麼?你,喜歡我啊?」
「……」
不曾聽到回應,這段沒頭沒腦的對白一閃即逝,我依稀辨出是靈動的少女聲音與清潤的少年聲音。少女的聲音是我,而那少年的聲音與夢中所聽得的白衣少年一模一樣。
無暇深想,我合上門,鎮定自若地轉身離開,未走出幾步便撞上了探頭探腦的趙景明。
見我,他唇角噙一抹探究的笑,迎上來跟在我身后,問道:「秦二與你說了些什麼?」
我不明所以,道:「不曾說什麼,只尋常吩咐罷了。」
聞言趙景明嘆一口氣,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回頭看他一眼,眉梢輕挑,道:「那你說,公子應與我說些什麼?」
趙景明擺擺手,泄氣道:「罷了罷了,由他做個鋸嘴葫蘆,小爺才懶得操他的心。」
趙景明將我送出了一水居的院門,回葳蕤居后,瞧見夫人半倚在榻上,正在看一幅展開的畫像。
她見我回來,笑著招手叫我過去與她同看。
我在她身邊探頭一看,畫上所繪的男子眉目風流,絕艷出塵,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姿卓絕,白衣翩然,赫然便是公子。
待我看罷,夫人將畫像放在身側小幾上,端起涼好的茶,輕輕用茶蓋撇去茶水浮沫,一面笑著問我,道:「畫得可像辰兒?」
我點點頭,輕笑道:「夫人要我將這畫像裱掛起來嗎?」
夫人抿一口茶,搖了搖頭,道:「你將它放在梳妝臺最底的一層柜子里便好。」
我依言將鋪展開的畫像卷好,去至梳妝臺處蹲身將夫人所說的那層柜子拉開,瞧見里頭如這般的畫像已有四五幅,似是有些年頭了的模樣,皆系以小繩,收放得規整。我依著新舊次序,將手中畫像放在了最邊上。
夫人笑道:「這是從塞北送回來的畫像,一年一幅。我在京中瞧不著辰兒,能看看畫像也好。」
我原本站在她身側,她卻伸手將我拉到她身邊坐下。我順從地坐在她身邊,問道:「夫人既舍不得公子,何不告訴公子,讓公子留在京都?」
夫人垂目,放下茶杯,唇邊掛笑,語氣平淡似在講述無關緊要的事,道:「從前他是不能留,他若留在京都,有心人便會拿一樁舊事做文章,而現今他是不愿留。」
我略有些不解,道:「為何不愿留?公子覺得塞北比京都好嗎?」
夫人看我一眼,輕輕一笑,道:「自是京都好,塞北風霜雨雪,哪里抵得過京都分毫?辰兒有個心上人,可他偏得克制著自己離她遠些。與其在她身邊備受折磨,爭如不見。
」
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可他說,即便白歡喜一場,求不到結果,他也不曾后悔。
不后悔相見,不后悔相戀,不后悔相知,不后悔相思。
哎,難得一見的癡情男子負心女配置。
我垂下眼瞼暗自思量,心想著能渣到昭國第一芳心縱火犯身上,那個傳說中的淳兒姑娘真真是個絕世渣女。
那夜我又夢到了那個白衣少年,他倚在門邊看著我,聲音清越而慵懶:「經日不見,可曾忘了我?」
我手中的毛筆沒握穩,「吧嗒」一聲掉在桌上,飛濺出來好幾個墨點,污了腰際處一片衣衫。而那少年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較之我的狼狽,真真是個十足的清貴公子模樣。
我磨著牙,緩緩道:「朝思夜想,不敢相忘。」分明是久別情人的昵語,從我嘴里說出時卻帶著殺氣。
說話間,他逆著光向我走來。雖瞧不清面目,身形姿態卻是極美的,恍若一株濯濯的青蓮。他在我身前停下,高出我一大截的少年垂目端詳我片刻,忽而輕笑出聲。
我竭力維持的肅殺氛圍崩滅在他這一笑中,抬眸不解地看他,卻見他自懷中掏出一方素雅錦帕,極輕柔地擦拭我的額頭,語中戲謔滿滿,道:「小貓何時變成了小花貓?」
我這才想起手上沾染的墨跡來,先前抬手擦汗時必然擦了一頭的墨,難怪他說我花貓。原本我正盤算著要如何整蠱他,可他這一行徑卻教我生出些許微薄的愧疚來。
這廂我正愧疚著,他手上的動作卻停頓下來,放下手,薄唇微勾,輕咦一聲,旋即笑道:「這可如何是好?原本只是花貓,怎生一不小心擦成了黑貓?」
我:「……」我有一句芬芳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