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吻罷松開他,他目光深邃地望著我,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輪。我憑借本能,搶在他說話之前伸出手掩住了他的唇,想了想,不確定地問道:「男人,我這是在玩火?」
秦熙辰:「……」
他低低嘆一口氣,禁錮住我的雙手,將我攬入了懷中。他垂目看我,聲音染上一絲沙啞,良久,低聲道:「倒不是玩火,你是在玩命。」
都道是酒壯慫人膽,借著這憑空而來的膽量,我一絲惹火了的自覺也沒有,縱是困倦襲上心頭,也不肯安分地睡覺,折騰了秦熙辰不知道多久。
那日,他抱著我回房,我拽著他的衣角教他離開不得,才靠在他懷中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他令人煎了解酒的湯,溫聲喚我起來服下。我睡得昏沉,自是不愿的。于是與那次重病時一樣,他抬手喝了湯,俯身覆上我的唇,一口一口喂予我。我模模糊糊地喝了解酒湯,嘟囔了一句「你輕浮」。
說罷,隱約聽到秦熙辰咬牙切齒地嘆了一口氣。
他說,我便該輕浮些,就地要了你。
次日酒醒,恍覺我與秦熙辰睡到了一張床去,我正像八爪魚一般手腳并用地把他纏得嚴嚴實實。被我折騰了一宿,他的衣衫凌亂,卻一件一件穿得整齊,正微微側了臉,闔眸睡得不大安穩。
宿醉之后最難受不過,我眨了眨眼,短暫的斷片以后,昨日情形一點點浮上腦海,再看身邊的秦熙辰,深覺丟了大臉,恨不能找條地縫鉆進去。于是趁著他還未醒,慢慢地抽出手腳,從他身邊挪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
推開門,熹微晨光泄了一地。
鶯聲鳥語里,我伸了伸懶腰,抬眼瞧見院門處一個極眼熟的身影。她也眼尖,瞧見了我,眼睛笑成了月牙,跑將過來,脆聲喚道:「桃姐姐。」
我摸了摸她的頭,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公子正睡著,小聲些。」
她忙捂了唇,連忙點了點頭,小聲道:「趙景明說,公子昨夜沒睡好。」
她將說罷,趙景明的聲音便遠遠地傳來,少年頗有深意地笑道:「昨夜里叫了六七次涼水,你說他睡得好嗎?」
我輕咳一聲,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去,瞧見一身黑衣的少年正向我們迎面走來,馬尾輕揚,身形頎長。
夏果眉眼彎起,向他招了招手,輕聲道:「說好給你的早點。」我這才看清她手中挎了一個小籃子,里頭盛放著各色糕點,熱氣騰騰的模樣,應是一做好便巴巴地送來的。
趙景明唇角彎起愉悅的弧度,卻偏作出一副無奈的模樣,攤手道:「送什麼糕點啊,我寧愿你多睡一會兒。」
夏果顯然比我更直女,聽不懂少年語中暗戳戳的嘚瑟,怒道:「你當我愿意?!明明你纏著我給你送的!」
話畢,小姑娘哼一聲,挎著籃子抬步便走,遺我與趙景明面面相覷。
少年輕咳一聲,抬步便要追上去,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與我解釋:「小爺是為了點心,才不是去追那果子。」
我亦不拆穿,噙著姨母笑,從善如流道:「嗯,你開心就好。」
目送趙景明追上夏果,瞧見二人別別扭扭地走遠后,我正想轉身回房去為秦熙辰備熱水,便被人從身后抱住了腰。
他將下巴擱在我肩上,桃花眼微微一勾,泄出動人的笑意來,低聲道:「玩火?」
我僵硬地扭過頭去,看著面前似笑非笑的男子,辯解道:「非也非也,我不是玩火,是在你心上縱火。」
男子臉上猶存倦色,舉手投足很有些輕狂疏懶的意味。他挑眉看我一眼,旋即勾唇一笑,懶洋洋地松開了我:「芳心縱火事小,引火燒身事大。」
說罷,他低笑著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陶淳。」
「嗯?」
「下次,我絕不做君子。」
「啊?」
「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
午飯時與夫人一道用飯,夫人為我盛湯,一面笑著問道:「明明長幼有序,晚妍卻是先成婚的那個。淳兒,你與辰兒的婚事幾時辦?」
晚妍嗔怪著喚了一聲「母親」,秦熙辰眉梢微挑,輕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明兒就辦?」
夫人聽出他是在玩笑,橫了他一眼:「若親家公與親家母還在,定然看你不上。」
秦熙辰聞言放下了手中湯勺,反駁道:「如何便看不上了?」
夫人笑道:「京都城的老人哪個不知道昔年燕郡王為愛女擇婿,閱盡天下好兒郎的事?」
聽夫人提及父親,我輕輕笑了,追憶起從前,心底蒙上一層恍如隔世的黯然:「父親說,我的夫婿要如他一般,能文能武不夠,模樣還須好看。」
說這話時,秦熙辰正垂了眼睫倒酒,神色淡淡,不甚在意的模樣。
飯后,晚妍拉著我去她的院子與她說話。我與她相攜著坐下軟榻,聽晚妍笑道:「其實我也想知道,淳姐姐與哥哥何時成婚?」
軟榻旁擱置了一個繡筐,我拾起筐中的繡花樣子一看,原是晚妍繡的鴛鴦。她有一雙巧手,所繡的鴛鴦說是穿花納錦,栩栩如生也不為過。
晚妍略顯羞赧地垂下頭,輕聲道:「我想為小宋大人做一個荷包。
」
我了然地笑了笑,問道:「昨日三皇子來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