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輕了步子,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跟前,屈身與他對坐,一雙手肘順勢擱在矮幾上,捧著臉與他對視。
秦熙辰低低一笑,唇上酒漬將他的薄唇染成瀲滟的桃花色,瞧著萬分可口的模樣,教我想嘗一口。我如是想著,便如是做了,探身過去輕輕咬了一口他的唇。
他拿出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卻在我唇瓣將離之際,霸道地捧住我的后腦,反客為主地攻城略地起來,不知吻了多久才意猶未盡地松開我。
嘴上雖放過我了,手上卻不肯放過。他用大拇指墊在我的下頜上,挑了我的下巴,垂眸看我被他摩挲得嫣紅的唇,姿勢當真是要多輕佻有多輕佻。
我掙脫不得,瞪了他一眼,他卻低低地笑出了聲,憊懶地收回手,一面斟酒,一面說道:「晚妍歸寧后,我便回塞北。」
成婚后第三日歸寧,他這樣快便要走。分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心底卻升騰起好些不舍,費盡全力才將這股躁動的情緒壓下去,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秦熙辰飲了一口酒,低聲道:「早前應了晚妍,給她獵狐皮做大氅。狐皮還未獵好,她便嫁人了。」
心里明明舍不得,偏要裝風輕云淡。
他說罷,輕輕笑了笑,又飲了一口酒,抬目看我,道:「塞北有種羊肉燒餅,酥餅香脆,羊肉鮮嫩,上頭還撒著芝麻,我初次嘗到時,便覺得你定然會喜歡。」
我拿過他手里的酒杯,仰頭喝盡了杯中酒,聞言撇嘴道:「明知我吃不到,你偏說來饞我。」
秦熙辰眉眼一彎,垂眸思索片刻,輕笑道:「好辦。待我凱旋,便把廚子抓回京都,再牽上一頭塞北的羊,馱一袋面粉。
」
我忍不住輕笑一聲,笑道:「旁人凱旋帶的都是戰利品,你凱旋卻牽一頭羊?」
他目光微沉,構想到了彼時場景,唇角勾起極好看的弧度,歪著頭看我,眼底有笑意也有驕矜,道:「你信不信,依我的風評,凱旋時莫說是牽羊,縱是當街抱個美人也實屬尋常。」
我挑眉看他,朱唇輕啟,擠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哦」字。
求生欲強烈如秦熙辰,當即正襟危坐,義正詞嚴道:「我秦熙辰便是死,死戰場上,也絕不會抱個美人回京。」
我抬眸看他,輕輕一笑,道:「鐵骨錚錚秦熙辰,你可別教我逮著真香現場。」
他眨了眨眼睛,沒明白「真香」所指,卻聽出我話中濃厚的警告意味,嚴肅且傲嬌地點了點頭。
三日的時間可以做些什麼?
第一日,與秦熙辰去碧清泉宮沐浴。
偌大的宮室里蒸騰著裊裊的水汽,他卓卓然立于其間,著一身如云似霧的白衣。
他是在等我,而我磨磨蹭蹭地賴在湯池里不肯起,眼珠一轉,便生出捉弄他的壞心思。趁他不設防之際,驀地從池中站起,雙臂攬住他的腰,向后一倒,將他一道拽進了池水里。
水花四濺,落了我一頭一臉。我揉了揉眼睛,從池中爬起,甫一睜開眼便瞧見勾了一雙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的秦熙辰。
他的手撐在池底,雪白的袖在池水中暈染開,仿若綻開的清蓮。衣衫已然盡濕,剔透的水珠沿著修長的頸脖,從鎖骨慢慢滑入衣襟里。透濕的白衣緊貼住他的身子,如云山霧罩一般,透出隱約的腹肌輪廓,越看不明晰,便越教人移不開眼,真真是要命至極。
是出水芙蓉,也是人間妖孽。
美色當前,我如是感嘆著,一面流下鼻血一滴。
第二日,與秦熙辰去湖上泛舟。
蓮葉接天,滿湖碧色,清風徐來,荷香四溢。小舟從藕花叢中穿過,漾開一道水痕。舉目遠眺,入目之處盡是無邊無際的蓮葉,教人心曠神怡。
我十分應景地穿了一身碧裙,秦熙辰撐舟時,我便執著銀剪子剪一枝看中的荷花。抬目看他,只見得他遺世獨立,白衣翩然的背影。垂目輕輕一笑,只覺他在,我便安心。
剪罷花,方想靠近他,將花拿予他看時,他卻涼涼地看我一眼,一副警惕至極的模樣。
我手持著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輕哼了一聲便不再搭理他。秦熙辰見狀,輕嘆一口氣,無奈地接過我手里的花,其間防備卻絲毫不減。
我正摸不著頭腦,卻聽他小聲嘀咕道:「誰知是不是又要拽我下水去?」
我:「……」
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第三日,晚妍歸寧。
秦熙辰起了個大早來為我描眉,我坐在銅鏡前,困倦地闔上眼睛補眠,由他在我臉上描描畫畫。
待他描罷眉,便輕笑著將我喚醒,唇角翹起一點,問道:「我畫得可好?」雖是問句,他卻說得分外肯定,不容置喙的模樣。
我凝神望了望銅鏡中的倒影,眉眼彎起,稱贊了一句「好看」。他便自得地笑了,桃花眼里盛了滿滿的笑意,眉眼彎起時,鮮活得像是能濺出來一般。
我與他一道去前廳葳蕤居見夫人,夫人一見著我們便笑了起來,道:「瞧你倆這衣裳,便知是一對。」
我所著的衣裳自然是秦熙辰一手挑選的。
在昭明司我往往作男子打扮,著男裝時,除卻顏色不同外,衣衫剪裁與他的衣服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