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動物在打架之前,都會互相凝視著對方的眼睛,誰先躲開誰就落了下風。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東西。
我終于明白了,我走了步錯棋。
這個家伙早就知道小月牙死了,他肯定是查到了些什麼,不管是今生還是前世。
但他就是不認。
不僅不認,當外來人掛著小月牙的名字出現的時候,他就跟好久沒見到老鼠的貓一樣,放任著想看看她有什麼把戲。
身體上的虛弱反而使我的腦子無比地清明起來,像回光返照一樣。
從前見過每一面的沈牧在眼前飛速的過了一遍,模樣模糊,眼睛卻亮得要命。
亮的我能看清里面每一絲情緒。
他跟那些男人不同,他根本不是愛外來人愛的無法自拔,才容忍了她的三心二意。
恰恰相反他是不夠愛外來人,所以才容忍了一切。
他根本不在乎外來人為什麼給他擋子彈,他只需要發生有人為他擋子彈這件事。
我甚至都開始懷疑那顆子彈是不是他找人射來的。
小月牙已經無法填補他內心越來越多的空虛了。
他需要新的愛,一具讓他這個行尸走肉能感覺到活著的愛。
就算是假的也沒關系,假的比真的更加鮮艷,更加難以褪色。
他未必不愛外來人,他只是更愛自己。
他不是臣服于外來人,他只是放任自己沉溺在愛的假象中。
可憐,太可憐了,他比那些乞求愛的男人更可憐。
他的心里已經沒有愛了。
我想我的憐憫大概是通過眼神泄露了出來。
沈牧的臉一寸寸冷了下去,他的眼睛開始爬上了血絲。
在他那汪綠色要破碎的時候。
我不顧頭發仍被撕扯湊上前,對著他的嘴唇親了一下。
蜻蜓點水的一下。
那汪要破碎的綠色凝固住了。
這個親吻惡心但痛快,像是踩踏著仇恨跳舞。
在昏過去前,我想。
就算這步棋走錯了我也不會輸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
沈牧把我帶出了地窖,留在了身邊。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要親吻他,有沒有別的目的,愿不愿意留下。
我也沒有解釋為什麼要親吻,有沒有別的目的,愿不愿意留下。
小月牙更是成了戛然而止的話題。
我能感覺到我們兩個在互相較勁,雖然說不出是在較什麼勁,但我知道他有同樣的感覺。
我本來就有嚴重的胃病,又被餓了那麼多天,險些要了半條命,一連輸了好幾天液都緩不過勁。
好像胃里揣滿了硫酸。
我病懨懨的時候,金楚涵跟顧澤言也到了美國。
我出來前動了點手腳,只要金楚涵出境我就會接到信息。
說起來,我借口出來旅游散心,離開家已經有兩個周了,除了哥哥聯系過我,金家其他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本來應該是為這種事情感到失落的,但現在我卻只覺得松了口氣。
哥哥在午餐的時候慣例給我發來了問候的信息。
他離開有段日子,我猜金楚涵肯定頻繁地給他發消息,訴說著思念不舍,表達著期望他早日回來的情緒。
所以我只要有空也會給他發信息。
除了分享生活跟旅行的瑣碎,更多的是告訴他金楚涵跟顧澤言有多甜蜜,讓他放心,不要記掛金楚涵。
一邊是諄諄的思念,一邊是醒目的恩愛,像是鋸子拉扯著哥哥脆弱的情感神經。
我回復哥哥信息時提到了我來了美國。
哥哥那邊正在輸入幾個字起起落落了好幾次才給我回復了一條。
【我聽楚涵說,她也去了美國,是跟你一起麼?】
【不是啊,我不知道,她也來了嗎?應該是跟澤言一起,剛訂婚所以想來個小蜜月吧。】
那邊再沒有回復,我卻借著他這句話大大方方去聯系了金楚涵,跟她約了見面。
脖子上被掐過的青紫還沒消,我用特效化妝的遮瑕蓋住了又帶了條絲巾,吞了一把止痛藥,化了一個有氣色的妝容,仔細對鏡檢查過后才放心地出了門。
我現在住在沈牧的別墅里。
大概是小月牙的影響,這個別墅處處帶著東南亞的氣息,花園里全是熱帶植物。
沈牧站在一棵棕櫚樹下。
一個胖乎乎的男性白人正跪在他面前,親吻著他的鞋,哀求著讓沈牧饒他一命。
沈牧拿著一把匕首在削著蘋果,笑瞇瞇地盯著男人。
明晃晃的逗弄。
我在他身邊待的時間越長,我越覺得他像個變態。
我明明可以從另一邊出去,但見了他在,我便走了花園里的路。
沈牧看見了,也沒有問我要去哪,只是對著保鏢翹了翹匕首。
保鏢便扯著那個哀求的男人,逼他把脖子揚起來。
在男人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沈牧用匕首劃開了他的脖子。
不是像電影里順暢的一刀,脖子上有肌肉纖維有軟骨。
與其說是劃開,不如說是鋸開。
血噴射出來濺了沈牧一身,他大半張臉都是血。
男人沒有直接死去,像魚一樣抽動著。
我沒見過殺豬是什麼樣,但是我猜應該差不多,在我眼里沈牧還不如那些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