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你就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麼?」
沈牧轉了轉腦袋,他太像個野獸了,殘忍中帶著動物原始的天真。
「暴力是解決問題最快的辦法不是麼?」
「是啊,死的也是最快的。」
「你還會怕死?」
大概是長在國外的原因,沈牧中文雖然好,聲調中卻是帶著一種奇異醇厚的拉長,跟皮毛摩擦的沙沙聲混在一起有種催眠的效果。
我轉著手里的玻璃杯,靠在沙發上閉了閉眼,胃里傳來的酸痛讓我很疲憊。
「怕死跟不去找死是兩碼事,沈牧,沒幾個人跟你一樣嫌命長。」
「哦?那我現在就要殺了你。」
脖子上突然傳來一股涼意,是金屬的質感,我不用睜眼都能猜到沈牧在干什麼。
「你真的很無聊。」
「對啊,所以我留著你就是找樂子的,你不給我找樂子,我就殺了你。」
嗯,我上次聽到類似的話,是從兩個小孩嘴里聽到的。
你不給我玩具我就打你。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沈牧是不是被困在了十四歲那一年,他沒辦法長大,就只能發瘋。
「沈牧,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想要人陪你吃飯麼,想要人陪你散步麼?
很多東西只要說出口,就沒那麼難得到。
脖子上的冰冷貼得更近,沈牧沒有說話。
但我知道沈牧會明白我的意思。
那天在地窖,我從他的眼睛里看清了一切,他也從我的眼睛里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挑釁試探我。
如果是外來人的話,大概早就打著救贖的名頭,把愛跟憐惜澆灌了下去。
好像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濫殺殘暴的變態。
而是一個因為缺少關愛,遭遇不幸躲在床底撕扯小熊耳朵發泄的小孩子。
但我不會這麼做。
不僅僅是因為我跟沈牧之間都對彼此心知肚明,無法跟外來人一樣蒙眼去演戲。
而是因為即使沒有陳仇舊怨,我也絕無法接納沈牧這種人。
我雖向來睚眥必報,但是我不會拿感情創傷為借口去為非作歹,傷害無辜。
那樣做的人都是懦夫。
無法承受心中的痛苦,被情緒支配扭曲,選擇將苦痛發泄在無辜人身上,期望以他人的血肉填補內心的空虛,但血肉只會越堆積越消融。
所以我不會像外來人一樣捧著沈牧的臉訴說心疼。
那是馴狗的法子。
我要馴的是狼。
「沈牧。」
我睜開眼叫了他一聲。
沈牧彎著腰,一只胳膊撐著,張開的臂膀將我困在沙發上,如果不是他另一只手上握著一把鋒利的割皮刀抵在我的脖子上,這會是一個親密的信號。
「今晚吃羊肉吧,我們第一次在一起吃飯,讓人弄好一點。」
「金寶珠,你還真敢對我指手畫腳,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是嗎?」
「我沒有這樣以為,我只是不怕死,所以我來接近你了。」
沈牧的臉離得我很近,我幾乎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落在我的唇側,在他的綠眼睛里我看到了我笑著的模樣。
「你應該早就調查清楚了吧,我來美國前收集了很多你的消息,還特意搜集了小月牙的信息,作為接近你的踏板,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功夫來接近你麼?」
「你這樣的女人以為我以前沒遇到過麼?怎麼下一步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愛上我了?」
「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這樣告訴你。」
我抬起手指,指甲刮在沈牧的喉嚨上,刮出了一道道的紅痕。
沈牧抵在我脖子上的刀一動不動。
「沈牧,把刀放下,小孩子才會靠武器來嚇唬別人,你把羊肉烤得嫩一點,我會告訴你我到底想干什麼。」
……
「吱……吱……」
沈牧手中的叉子一下下劃過盤子,那聲音就像指甲刮在黑板上,聽得我起雞皮疙瘩。
「沈牧,不要用刀叉去劃盤子,很吵,如果不習慣用刀叉,你也可以用筷子,你也是半個中國人應該會用。」
「金大小姐,你們這些名媛不是最注重餐桌禮儀麼?居然叫我吃西餐用筷子啊?」
沈牧拿著刀叉在盤子上打圈,斜著眼睛看我。
我是真的受夠他幼稚又神經質地德行了。
「首先,餐桌禮儀是對共同用餐對象表示尊重的行為,我認為這東西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好好地把一頓飯吃完,不要做出不禮貌的舉止也是一種尊重,但顯然你剛才的行為不是。其次,食物是服務于人,而不是人去服務于食物,只要自己用著順手方便,用什麼器皿去吃東西都是個人自由。」
說到這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很餓,所以我想先填飽肚子再跟你聊正事,如果你等不及,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不要用這些舉動去打擾我好嗎?」
沈牧笑瞇瞇地不說話,把刀叉放下了。
可惜了這盤上好的羊排。
我放下刀叉,摘下餐巾,結束了這頓晚餐。
「好吧,那我們現在開始說正事,我來找你的目的很簡單,因為我的妹妹金楚涵她想接近你,我雖然不知道她接近你有什麼目的,但是我總要攪她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