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句話問得很刁鉆,既表明了跟金楚涵的關系,又試探了沈牧是不是路邊的好心人。
相比于顧澤言挺直的脊背,沈牧像是軟趴趴的面條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他昂著頭,眼睛卻從眼皮下面溜著看人,倒像是顧澤言比他矮一頭。
「不算好心,畢竟是跟我一起出來的,受了傷,我理應要把她送來醫院,更何況。」沈牧說到這笑了一下,嘴角折出一個小小的弧度,伸出舌頭微舔了下嘴唇,像是回憶起什麼甜蜜的東西:「那個木棚塌下來的時候,可是她以身救我的,我當然不能扔下她不管。」
我看到顧澤言身上的氣勢一下就不對了。
好像是出去溜一圈的野狗,回來發現自己的電線桿被別的狗尿了一樣。
我用余光瞥了眼手中半舉著的手機。
嗯,哥哥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你哪來的?說楚涵是你的未婚妻?她跟我同居這麼久,我可不知道她還有個未婚夫,不會是你自封的吧。」
沈牧說這話的時候還抻了下身子,懶洋洋的,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有點想笑,又不能笑。
沈牧這個人簡直像是天生怎麼知道招人煩,就算沒有這幾句話,他這副德行也夠拱火的。
「同居!你胡說八道什麼!」顧澤言猛地扭過頭來看我,氣的下顎都繃起來了:「金寶珠!怎麼回事!這段時間楚涵不是一直在陪你麼!」
「你說什麼呢!路上我就想問你了,沒顧得上。」我很錯愕的頂了回去:「我根本就一直沒見過楚涵,我一直以為你們兩個在一起呢!」
「你撒謊!」顧澤言怒氣四溢的臉上突然冒出一股頓悟:「我知道了,你倆是一伙的是不是,想栽贓楚涵!挑撥我們的關系!金寶珠我就知道你還不死心!我跟楚涵在一起以后你就處處針對楚涵!想拆散我們!要不是后來楚涵有了金家的庇護,你還不知道怎麼對付她!」
他從前就脾氣差,性子也沖動,但是在外來人出現之前他從沒有對我發過脾氣。
有時候我們兩個人吵架,他氣得直哆嗦,也只是轉過身去對著墻喘粗氣,不會罵我一句。
現在卻對著我一句平靜的話都說不出來,一張臉猙獰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你少胡說!」
我借著憤怒的姿態,順手把保持通話的手機塞到衣服口袋里。
反正人已經看見了,哥哥只要能聽見動靜就行了。
「顧澤言,我跟你認識了二十年,沒有感情也有點情分吧,以前我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對,但是你有沒有為我想過,你當時可是跟我有婚約!我們兩個還那麼親密,大家都說我們是一對,結果你扭頭有了新歡,我難道不應該生氣麼!」
這些話早就在我心里壓了很久,如今說出來還是如新的火氣,恨不得罵他一句大傻逼。
「我那時候是不喜歡金楚涵,會跟她作對!但我沒真的傷害過她吧!自從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一直到現在半年多了,我有哪點對不住她,我拿她當親妹妹一樣,我都直接跟你一刀兩斷再也沒有糾纏過你,你們的訂婚也是我積極促成的,我都做到這一步了,你還說這些話來污蔑我,顧澤言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我金寶珠這麼多年哪一點對不起你!」
我喊出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控制不住拔得很高。
對顧澤言的愛也好,恨也罷,連怨都隨著這口氣散了。
這一刻,他真真正正的從相識多年的青梅竹馬變成路邊一個陌生人。
我對他,什麼也不剩了。
其實不管哪一世,不管是從前還是后來,我變成什麼樣子,都沒有傷害過顧澤言。
但我心里一直都是怨恨的。
我怨恨你,顧澤言。
從小我就知道你會是我以后的丈夫
你也一直陪在我身邊,是我最親密的人。
你給了我那麼多的特殊,讓所有人都知道金寶珠對顧澤言來說是不一樣的。
你沒有承認過我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也從不否認過我們兩人之間的婚約。
好像只是默認時間未到。
如果不是有這樣的二十年,我又怎麼會對你情根深種。
結果外來人突然出現,一切都變成了我的自作多情。
誰能不怨!誰能不恨!誰能不問一句憑什麼!
我過去的確是蠢,蠢到被外來人抓住了情感弱點。
但是我又怎麼忍得住,我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
我所有的愛都被外來人奪走了,我什麼都沒了。
我還要眼看著那些你把曾經獨屬于我的特殊,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專屬,甚至要比給我的更多。
我怎麼能不嫉妒,不抓狂。
一開始我是想堂堂正正奪回來的。
可是我的每句話在你眼里都是砸向外來人的石頭,伸出的每一次手都是對外來人的撕扯。
你越仇視我我越怨恨,我越失敗我越想贏,所以才會被外來人引導著一步步走向極端。
可自始至終我從未想過去害你。
可你過去又是怎麼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