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牧那種總跟小孩一樣,渾身充滿不確定因素的男人是我連做朋友都不會考慮的類型。
但偏偏我現在唯一能談得上信賴的對象就是這個不會考慮的人。
反而真正該親近的類型卻讓我每一秒都充滿警惕。
人生有時候就是如此諷刺。
路上我試探著問起賀風金楚涵是怎麼介紹他過來的。
賀風沉默了一會,才聲音平穩的開口:「其實不是她主動介紹的,是我拜托她介紹。你可能不記得我,楚涵跟你同一天生日,不是辦了個生日會嘛,我也被楚涵邀請過去了,那天你穿了件白色的禮服,這樣說可能有點夸張……」
他一邊開車一邊絮絮說著那天見到我時的場景。
他沒有看我,似乎沉浸在回憶中,唇角微翹,眼中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幾次接觸下來,我幾乎從他身上找不出一丁點的破綻,不管是眼神還是語氣這些最難假裝的東西,他都做得完美。
能做到這種地步要麼是真心誠意,要麼就是演技絕佳,我相信會是后者。
可到底目的是什麼呢?接近我,讓我愛上他?然后再利用愛的名義去設置情感陷阱,一點點打擊我的價值跟情緒嗎?等到我再次變得精神脆弱的時候好種入道具嗎?
可這樣做的話也太充滿不確定因素了,他們就那麼篤定我一定會愛上賀風?
或者說他們會做出一些事情,逼我不得不跟賀風在一起。
這個念頭一起,如野草一般瘋長纏繞住我的心,萬千個可怕猜測隨之而來。
身邊的男人突然變成了洪水猛獸,我連呼吸都輕了幾分,警惕越提越高。
………
我與他去了附近的美術館,看了一場隨機的展覽。
看完之后我悄悄摁出了鈴聲,假裝接到其他急事的電話,擺脫他的晚餐邀請離開了。
我在路上轉了好幾圈確認沒被人跟才回了別墅。
沈牧還帶著女裝,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裙底風景一覽無余。
藥箱被他端端正正地放在玄關,生怕我看不見。
我抱過藥箱去給他的手上藥,順手把他裙子往下拽了拽。
「哼。」
他極輕地哼了一聲。
「沈牧…」我給他擦著碘伏,紅紅黃黃的在他潔白的手上混成一片:「如果你想要得到一個女人,但是要以不被仇恨不被埋怨為前提,你會怎麼做?」
沈牧抬了抬腦袋,瞥了我一眼有些驚訝:「你要勸我,讓我想辦法去得到你?」
「我不是說我,我只是在假設。」
「切,沒勁。我還以為你想出什麼新花樣了呢。」沈牧又蔫了下去:「女人啊,想要什麼給她什麼,錢,珠寶,花,長得帥。」
「……我說的是感情方面,婚姻方面。」
「我說的也是~」他懶洋洋地拉長著聲音:「怎麼,那個賀風跟你求婚啊?」
「還沒有,但他應該是為了某種目的在追求我,只是我還沒猜透。」
「你不是查過他的背景嗎,要我說啊,這種人我見過不少,就華爾街那幫家伙里多的是。」
「怎麼說?」
「有錢跟真正名門豪門可不是一個概念。好多人出身不錯,能力也不錯,長得也不錯,他們的人生目標都很明確,找一個能力范圍內能夠到的最好的對象,實現一次階級跳躍。那個賀風一看就是這種人,你不是豪門嘛,這種人你沒見過?」
沈牧的這番話稱之棒喝也不為過。
這幾天我一直在猜測賀風跟外來人之間的聯系,把他們融為了一體尋找著他們的動機,所以下意識忽略了這點。
如果跳出這個圈再仔細看看賀風,沈牧的話十分有道理。
或許這個賀風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種外來人衷心的守護者,為了她才來對付我。
很有可能是兩個各有所需的人恰好一拍即合。
我仔細把之前收到的資料在腦海里重新過了一遍。
有了一個全新的猜測。
賀風認識外來人的時候,她雖然貧苦,但除了這一點她的長相外貌都很不錯,又有名校光環的加持,再加上外來人對男女關系的駕馭能力,賀風很可能會被吸引。
只是結合一下賀風帶給我的感覺,他并不像是一個會感情用事的男人。
所以他那時對外來人的喜歡,極有可能是一種向下的喜歡,是帶著惋惜跟遺憾的情感。
但是當外來人一夜之間成了名門望族流落在外的親女,且受盡寵愛,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這份向下的愛一下變成了高不可攀的意外。
像賀風這樣的男人他們看起來是慕強,是喜歡強強聯手的感情。
但實際上骨子里幾乎都帶著自視甚高,他們對女人的慕強多是希望她夠高貴又不失柔弱與依賴。
外來人可以說是完美地滿足了這份心思,所以這份感情大概率是隨著外來人身份的轉變而變得更加濃烈。
外來人對賀風來說,就像是從田野間一朵美麗,但想采摘就要走過泥濘路的花,變成了高高懸掛在展示柜里,可觀可隔著手套觸碰卻無法擁有的稀世珠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