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突然抬起另一只手蓋住眼睛,仰頭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有意思,金寶珠你還真是……真是有意思。」
「為了讓你玩得更開心,你不需要告訴我你是怎麼安排的。」
沈牧足足笑了好幾分鐘才停下來,他手指往上抬了抬。
客廳本來就只開了一盞小臺燈,在手指陰影的掩蓋下,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難道不怕我失控真的給你帶來危險?」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既然想從你這里得到一些東西,必然也要付出一些東西,比如信任。」
「我不是那些蠢貨,我可不相信你這句話。」
「你信不信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給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讓你足夠開心。」
沈牧沉默了很久沒說話,我雖然看不清,但我知道此刻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我。
「金寶珠。」
他擋在眉眼間的手,滑了下來,他躺在沙發上,輕合上了眼,微微向上仰了仰頭,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金寶珠。」他又叫了一聲我的名字:「過來吻我。」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好像起了風,有很多東西一些畫面,如同塵土一般在我心頭被吹來吹去。
大概過了幾秒,又或者一兩分鐘,我能感覺到膝行兩步時地毯摩擦小腿的瘙癢,還有我與沈牧衣服蹭到一起的悉索。
他的唇是熱的,熱的讓我能更清晰的感覺得我嘴唇的冰冷。
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腰,還有一只摸到了我的后頸,一下一下輕輕捏著。
我能感覺到他舌頭的笨拙與僵硬,但我想我應該也是如此。
我沒有睜眼。
他似乎很快就學會了如何應對陌生的情況,越吻越深。
好像在跟一只山鬼精怪親吻,我體內所有的熱氣都被他吸走了,只剩下我的五臟六腑在緩慢結冰。
在發現沈牧對親密行為懷有一種詭異的抗拒時,我曾松了一口氣。
為了報仇我早已變得扭曲,一次次選擇了從前嗤之以鼻的做法。
但有些東西我不想付出。
卻沒想到還是會有這一天。
我與這個曾撕碎我靈魂的男人,在一張狹小的沙發上緊緊纏繞在一起,交換著彼此第一個真正的親吻。
我無法后悔,因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我更不能后悔,因為我只能往下走,不管這路上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比我停下腳步要面對的結局更凄慘了。
這個吻花了很長時間才結束。
我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沈牧抱到了沙發上,我支起身子,挽起耳邊散落的發,但那些發絲仍然垂落在沈牧的胸膛上,像是未盡的纏綿。
燈光很暗,但我能看到沈牧的眼睛里滿是血絲,他的呼吸很粗重,直勾勾地盯我,不像欲望又是欲望。
他的手還搭在我的脖子上,他緩緩地伸出舌尖舔了下濕潤的唇,嗓子很啞。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他的臉在昏暗中明明沒有動,明明還帶著那對棕黑色的美瞳。
卻又好像緩慢扭曲變成了野獸的臉,綠茵茵的眸子發著光,到處都是腥氣。
手指甲極輕的劃過我的后頸,像是爪牙。
我奇異地升起面對大型食肉動物時本能的恐懼,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沈牧好像笑了兩聲,我的脖背傳來一陣壓力,我被他摁倒在他的胸膛上。
他是真的笑了,我能感覺到他胸膛的顫抖。
這笑聲里卻一點喜悅都沒有,像是野獸在荒涼平原上的嘶吼。
我不知道此刻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只能一動不動地趴在他的身上。
笑聲落下,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我的頭發。
在這長久的沉默中,我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直到天光大亮,我從睡夢中蘇醒,我還跟沈牧糾纏在一起。
我們還躺在沙發上,我被沈牧緊緊地抱在懷里,臉埋在他的胸口。
我掙扎了兩下,卻被抱得更緊了。
「醒了。」
沈牧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松開一點,抱得太緊了,我有點喘不上氣。」
沈牧沒說話,胳膊微微松了松,還是沒有撒開手,但我好歹是有了點活動空間。
我扭了扭身子,抬起頭,正看到沈牧低下頭來。
他還是昨天的裝扮,但是美瞳不見了,綠眼睛露了出來,滿眼的血絲,眼下帶著青黑,看起來像是一夜未眠。
「你昨晚沒睡嗎?你不會就這麼抱了我一晚上吧。」
我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僵住了,如同被揉皺的紙,需要抻平,抻得嘎嘣嘎嘣響。
「嗯。」
「你胳膊不麻嗎?」我轉了轉腦袋,下面壓著的是沈牧的手臂。
「麻。」
「……」
麻也不松開是嗎……
我再次試圖從沈牧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他卻又將胳膊收緊了。
恍惚間,我覺得我好像是被一只蟒蛇纏住了。
「你……」
昨夜沒有睡好,我有些頭疼,思維也轉得慢,但我仍難感覺出來沈牧的不對勁。
他平時雖然黏人,但是肢體上只喜歡若即若離。
現在的他簡直是個狗皮膏藥。
我一時想不通是怎麼了,難道昨晚的吻打開了他什麼奇怪的開關?不應該啊,他上一世跟外來人又不是沒做過親密接觸,他一直都是沒什麼興趣的樣子,現在是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