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那我先掛了。」
我掛斷電話,去后面休息室找沈牧。
他蹲在地上,將車上的礦泉水瓶一個個倒空,拆下一雙閑置鞋的鞋帶,把這些水瓶都拴在一起,又塞進一個大塑料袋里。
「車上沒什麼能帶的東西,帶好手機充電寶,車上沒有防水袋,先用塑料袋把它們裝好,多纏幾個,貼身綁在身上,綁高點,別沖走了,穿好衣服,別穿棉服泡水會沉,穿那件羽絨服,它是浮水的。」
沈牧說話間把塑料瓶子都收拾好了,站起身把這一大袋子的塑料瓶塞到我手里,把塑料袋的系繩纏在我的手腕上:「拿好,如果積水變深了,這個可以當成臨時救生圈來用。」
我點點頭,也沒有多廢話,以最快的速度按他的要求把一切整理好,搜索出最近的高地勢方向,跟沈牧一起出了房車。
從發現積水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小時出頭,積水已經至少上升了二十公分,一開門全涌進了房車,刺骨的涼,這個速度太驚人了。
沈牧牽住我的手,攥的更緊:「抱緊那包塑料瓶,抓緊手別走散了。」
「嗯。」
我深吸一口氣,邁腳踏入積水中,這水直接淹到了我腰的位置,雨下得太大簡直像是一盆接一盆的冰水澆下來,站在雨幕中眼睛都睜不開,呼吸也有些困難。
太冷了,冷的我猛打了幾個顫,牙齒不自控的開始發抖。
沈牧把我往他身邊拽了拽,從牽著我的手變成抱住我的胳膊,我們互相攙扶著在積水中往外走。
積水太深,又是寒冬,邁開的每一步都極為的艱難,我懷中的那一大包塑料瓶漂浮在水面上,無形中阻力更大。
我幾乎是被沈牧半扯半扶著往前走。
雨點太大打在裸露皮膚上很疼,看不清前路,感覺耳朵都在進水,渾身上下濕透,那些衣服像是從沼澤里挖出的冰塊粘稠冰冷的貼在身上,貼的很用力好像跟我的皮膚沾在一起。
我感覺我在迅速失溫,我喪失了最基礎的方向感跟時間感知能力。
我根本不知道走出了多遠,只感覺雨一直在下,像是天扔下的石頭,不把我砸的頭破血流,跪地求饒不肯罷休。
積水一直在緩緩上升,漸漸的淹到了我的胸口。
房車營地在郊區,位置太偏了,附近的建筑物基本都是平層。
導航地圖上顯示營地不遠處有好幾個農家樂,從詳情圖來看都是些兩三層小樓,是我們現在最優的選擇。
只是地圖上短短的 2.1km,走起來卻像西天取經一樣艱難。
積水像河一樣奔騰著,沖刷著,想將我化為他的一部分,每往前走一步都是跟它的力量對抗。
我冷的站都站不住了,大半個身子都壓在沈牧身上,一直不停的哆嗦。
我艱難的抬起頭看了沈牧一眼,雨水讓我只能瞇著眼睛,隱隱約約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下顎線。
他一直用力環抱著我的腰,緊緊跟我十指相握,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有力的,像是洪流中的一塊石頭。
我是掛在這塊石頭上的浮萍,石頭因為我有了生機,我也因為石頭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一直以來似乎都是這樣。
他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體力不支,隔著大雨大聲的喊了一句。
「就快到了,到了就安全了。
」
我沒力氣說話,只能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回應。
走到后面,已經分不清是太累還是太冷,腦子都是木的,喘氣的時候氣管都冷的疼,仿佛只是靠一口氣撐著,說不清什麼時候這口氣就散了,人就倒在雨災中。
轉過一個路口的時候,積水的動向一下變了,這條路邊有一條很深的渠溝,積水沖刷下去像是路邊掛起的一條瀑布。
側沖的水向讓這段路更難走了。
我們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動著,眼看要走出這段路時,我一腳踩空,一下失去平衡往下栽去。
被失重感驚嚇到的那一刻,我無意識的松了一下手。
僅僅幾秒我就立刻失去了支撐,陷入積水巨大的沖刷力中,被裹挾著掙脫了沈牧的束縛,被積水迅速推向溝渠。
積水湍急,被沖倒后我根本站不起來,只能死死抱著那袋子塑料瓶避免沉底,拼命往上伸著腦袋,口鼻被嗆的生疼,一只手揮舞著想抓住什麼。
視線中沈牧的身影突然也消失在了水面上。
我胡亂揮舞著的胳膊突然被什麼東西扯住,下沖的勢頭一下子拉住了。
我根本無神分辨這是什麼東西,拼命伸手想要抓住。
沈牧突然從水里鉆了出來,直接撞在我的肩膀上,他拼命撕扯著我手腕上纏繞的塑料袋。
裝滿塑料瓶子的袋子被水沖刷出巨大的拉力,一下被扯掉,我頓時輕快了不少。
沈牧站在水里一只手在水下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腰,幫助我站好。
我被水嗆的昏頭轉向,腦子都是空白的,等我緩過神來,整個人正死死勒在沈牧身上。
沈牧站在水沖口,被水沖的也有些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