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綻放的天空下,沈牧牽著我的手,低頭說:「圣誕快樂。」
「圣誕快樂,沈牧。」
……
圣誕節的第二天下了一場大雪,氣溫驟降。
沈牧怕冷,一整天都沒有離開過臥室。
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厚厚的地毯上拿飛鏢扎墻上的一只鹿頭標本。
「沈牧,我有話跟你說。」
「說啊。」他漫不經心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我走到他身邊坐下,斟酌了一下還是直接開了口:「我要回國了,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結束吧。」
沈牧瞥了一眼:「就知道你不會這麼老實,除非我膩了,不然你別癡心妄想。」
我心平氣和的跟他交涉:「如果我鐵了心要離開呢?你可以囚禁我,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不會屈服于這些暴力手段的,我寧愿雞蛋碰石頭。你留下我,無非是我能讓你快樂,可真的撕破了臉你什麼都得不到。」
沈牧坐起身,臉色冷淡:「你嚇唬我呢?」
他靜靜跟我對視了一會,惱怒緩緩爬上了他的臉,他知道我說的都是認真的。
「你真以為我沒辦法對付你是吧?誰管你心里怎麼想,只要你好好演出讓我快樂的樣子就夠了,你不愿意演,我有的是辦法逼你演。」
他有些氣急敗壞,眼睛開始充血。
「你打算怎麼辦?」
他像動物一樣歪了歪腦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片刻后,他露出一個笑容,像是找到了最適合撕咬的位置。
「我可以把你背后搞出來的那些事捅出去,現在金楚涵死了,只要引導一下,讓他們知道你一直在背地里害金楚涵,讓他們覺得你逼死了金楚涵,到時候金家會放過你嗎?」
「不會,但是不重要。金楚涵不是我殺的,也做過尸檢報告,就算你把一切都捅出去,我得到的懲罰無非是被金家趕出去被打壓,我早就預想過這個結局了,已經暗中做了準備,離開了金家我還能活下去,還可以過自己的人生。」
「過自己的人生?」沈牧冷笑一聲:「你想的倒好,沒了金家庇護,你落到我手里還不是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是不是忘了那個俄羅斯女人的下場了?」
他明晃晃地威脅著我,我卻覺得可笑,他對付女人難道就只能想到這一套嗎。
「我記得,但是沈牧,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換做之前哪怕是斷手斷腳我也要撐著一口氣完成復仇,但現在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了,我沒有后顧之憂,我可以寧做玉碎不做瓦全。」
我終于可以對著沈牧說出這句話了。
「你可以踐踏我傷害我,但是我不會因此像你屈服的,你摧毀我的肉體卻不能摧毀我的靈魂,無論你如何折磨我,我都不會讓你得償所愿,我寧愿一死。」
沈牧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我看到他的臉上浮現出茫然,片刻后怒火滔天而起,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這些情緒在他臉上混雜出一種詭異的嘲弄。
「金寶珠,你現在說得這麼大義凜然,這麼討厭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早就對我動情了吧。」
「我沒有。」
我冷靜地看著他,我不會承認的。
哪怕沒有上一世的恩怨,我也不會承認的。
沈牧可以是任何樣子,哪怕是個聾子,是個瞎子,是個丑八怪,我都認了,唯獨這個不行,他太壞了,他實在是太壞了。
我知道他改不了,我也知道我忘不了他的惡,我無法捂著耳朵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做的那些事。
我與他注定的結局。
我拼命回憶著那些痛苦的事情,讓冷漠更深刻地從我的眼睛中流露出來。
沈牧直勾勾地注視著我,他仔細地在我眼中搜索著什麼。
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嘲弄變得疑惑,再到更深的憤怒。
「不可能!你當時在積水里,在那個小樓里,你的眼神我不會看錯的!這不可能!你明明就是愛上我了!」
「我沒有。」我把每個字都咬碎了再吐出來:「你這麼在意這個干什麼,這不只是一場游戲嗎,難道,你對我也動了情?」
這句話一出口就如同點燃了炸藥的引子。
他一把掐著我摁倒在地毯上,綠色眼睛因為憤怒變得充血通紅。
「金寶珠!」他說話的時候都因為憤怒帶著嘶啞:「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是不是。」
他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很痛,我艱難的對著他說:「我信,但是沈牧,你就算殺了我,你也得不到,你自己知道的不是嗎!」
我拼盡渾身的力量向他喊:「你看看這一屋子的死物,你殺了那麼多的人,你得到過嗎,你自己不知道嗎!」
「你閉嘴!!」
他怒到了極點,下手越來越重。
很痛苦,但是我只能硬逼著自己直視著沈牧,壓下那些被死亡逼出來的痛苦哀求,只能露出雪亮的冷漠。
沈牧牙關都咬緊了,脖子上爆出了青筋,憤怒的赤紅讓他看起來像是在燃燒。
我知道他在找,在等,等我露出哀求露出軟弱露出恐懼,就像被他殺死的那些人一樣。
他恨啊,他恨他的父母,他恨他們為什麼拋棄他,為什麼虐待他,為什麼不能跟以前一樣疼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