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對視上。
但還不到一秒,喬寶琳就像是心虛一樣挪開視線。
他什麼話都沒說,繼續低頭吃著早飯。
他聽到喬寶琳起身離桌的聲音,然后就是趿拉著拖鞋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遠……
失落感縈繞在他的心頭。
付青見喬寶琳走了,趕緊安慰他,“她可能是心情不好,都已經十八歲了,還整天對著人亂發脾氣,我待會兒一定好好數落她。”
他搖搖頭說沒事,大度地原諒了喬寶琳對他突然的惡意。
付青起身要給他已經空了的碗里添咸粥。
他匆忙拒絕,“阿姨,我吃飽了。”說完便拿著自己吃凈的碗筷去洗了。
他做什麼事都穩妥得體,是長輩心中的完美少年。
等方游謙走后,喬寶琳才從二樓慢悠悠地晃下來。
付青問她為什麼好好對方游謙甩臉色。
喬寶琳:“因為他做了讓我甩臉色的事。”
“十八歲了,還在叛逆期是嗎?”
喬寶琳知道自己跟母親說不通,付青本來就很喜歡方游謙,她剛才的行為在付青眼里就是無理取鬧。
但她不可能說出真實原因,于是她深吸兩口氣,妥協道:“我就是看不慣他搶走了我的母親。”
這話是胡說也不是完全胡說——
她記得她和方游謙結婚后的每次冷戰爭吵,付青都是站在方游謙那邊的。
付青罵她有病,嘴角卻忍不住抽了抽。
“那你是要再忍一整個暑假了。你方叔叔和方阿姨這一整個暑假都會在外地,方阿姨把方游謙托付給我了。”說完,付青看向喬寶琳,故意強調一遍:“一整個暑假。”
喬寶琳皮笑肉不笑,也不覺得驚訝。
上輩子,方游謙也在她家里蹭了一整個暑假的飯,期間她和他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他們會在飯桌上碰見,但沒怎麼說過話。
吃過飯后,她回房間,他回他家。
那長達七十幾天的暑假,她竟不記得和他發生過什麼事,或者……他們之間就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說明了什麼?
七十歲的悶葫蘆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是個悶葫蘆。
付青喊她趕緊來吃早飯。
喬寶琳在吃粥的過程中,付青就一直在她耳邊數落她——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放假幾天了什麼事都不做,就知道吃飯睡覺。
又說,方游謙已經在找暑假兼職了,她還是只知道躺著,問她是不是真的想啃老?
喬寶琳不知聽過幾遍這樣的嘮叨, 但此刻的她并沒有不耐的情緒。
她很想付青女士。
她已經將近二十年沒見過付青女士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但她依舊能清晰地回憶起付青女士離開時她的心情——
心口鈍鈍地疼,悲傷絕望像浪潮一樣朝她涌來,她幾乎無法呼吸。母女之間的感情在她的胸膛里飽脹,肺都像是被擠小,她需要很用力才能呼吸上一口氣。
此刻,付青女士的那些嘮叨在她耳朵里都變成了蜜糖一樣的話,她聽不膩也聽不厭。
她甚至露出個笑容,“嗯嗯,我就是想要啃老,逮著你和我爸啃個五十年。”
付青睨她一眼,“做你的美夢!”
喬國陽就在這時出現,他帶著一頂遮陽帽,右手提著一個工具箱,左手提著一個桶。
他的臉被曬得紅撲撲的,眼里卻閃著激動興奮的光芒,一點都不疲憊的模樣,“今天釣了條大的,晚上喝魚湯。
”
付青嘴上數落,人卻已經迎了上去,接過那個裝魚的桶,里面的魚還生龍活虎地胡亂蹦噠,“要死啊!你待會兒來殺魚。”
喬國陽直接將活攬到自己的身上,“今天我下廚,燉一鍋奶白的魚湯給我寶貝女兒補補。”
喬寶琳感動得幾欲流淚,然后笑著拒絕道:“還是讓我媽煮吧,你煮的不好喝。”·
喬國陽并不氣餒,“行,我給你媽打下手,我殺個魚,湯還是你媽煮。”
……
到了晚飯飯點,喬寶琳循著燉湯的香味下樓。
她在餐桌前坐得端正,碗筷都拿起來了,卻被付青遣去隔壁喊方游謙過來吃飯。
“他不就住隔壁嗎?你拉開廚房窗戶,對著他們家院子喊一聲,他就聽到了。”
付青聽此拉下臉色,作勢就要收起筷子,“我喊你做什麼事,你都有話可以頂嘴。”
喬寶琳聽得耳朵起繭,起身,“行,我去喊。”
方游謙就住在她家隔壁。
兩家父母以前就是很好的朋友,一起發跡之后又商量著買了相鄰的房子。
兩家關系好到連孩子都是前腳后腳一起出生的——
方游謙比喬寶琳早了一個月出生。
但聽家長們說,方游謙在嬰兒時期比喬寶琳瘦小很多。將他們放到一個地方一起玩,一不留神,喬寶琳就將方游謙壓在身下。
兩團白丸子扭在一起,喬寶琳笑得開心,被她欺負的方游謙卻也不哭不鬧,只是淚汪汪地看著在他身上笑得可怕的女魔頭。
說來有趣,從嬰兒時期就能看出兩人的性格了。
方游謙安靜沉穩、寡言少語,喬寶琳活潑吵鬧、一刻都停不下來。
他們天生就是不能相融的兩個極。
長大以后,他們相悖的特質更加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