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子一閃，卻也像是宕機一樣沒有反應，只是那憋在嘴里的那口煙卻是沒辦法再忍了，他咳了兩聲，煙氣從鼻腔里冒出，眼睛都被熏紅，濕漉漉的眸子像是含著淚水，很狼狽的模樣。

　　喬寶琳盯著他看，幾秒之后，露出笑意。

　　她的確震驚，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因為在她的記憶中，方游謙的確是會抽煙的。

　　一開始，不知是他掩飾得好，還是她關注得少，兩人結婚初期的幾個月，他真沒動過煙。

　　記得那時候是她懷孕三個月的時候，那天她跟他吵了一架，他依舊冷處理。

　　那時候，她和他還在磨合期，孕期情緒起伏又大，她氣不過他那副死人樣，直接揚言要和他離婚，孩子她也不想生了，收拾收拾，她就打算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方游謙沒說話，依舊看著她，只是那眼神波動得厲害。

　　喬寶琳和他對峙般地對視。

　　方游謙開口向她道歉，可除了冷冰冰的三個字，再無其他。

　　喬寶琳二話不說直接去收拾自己的行李，鬧騰半天，幾乎把整個衣柜都搬空，卻在出門之前被方游謙拉住。

　　他看著她，低聲說外面雨很大。

　　喬寶琳問，“那又怎樣。”

　　方游謙捏著她手腕的手漸漸收緊，深呼吸幾下后，他說：“我們先冷靜冷靜，如果你真想走，我明天帶你回去。”

　　喬寶琳沒說話，那尖銳的態度忽然又被他這低微的態度哄軟。

　　她甩開他的手，放下行李箱，又回臥室去了·。

　　那天的雨下得也很大，她在臨睡前，聽見方游謙在隔壁更衣間的聲音。

　　他似乎在將她的衣服掛回衣柜里。

　　她沒那精力再理睬。

　　可她睡到半夜又突然醒來。

　　枕邊并沒有人，她樂得自在，想著方游謙應該識相地跑去客房睡了。

　　她準備去上廁所，經過更衣間的時候，她往里面瞅了一眼，衣柜只掛了一半的衣服，還有一半在行李箱里。

　　方游謙的意思是——她可以走，但是不能不再回來。

　　喬寶琳心想，離婚可能真的沒戲。

　　上完廁所回來，她經過客廳，卻看到陽臺上站著一人。

　　那身影就是剛剛惹她生氣了的丈夫。

　　他身上衣服單薄，屋外濕氣又重，雨還下著，也不知他在演什麼青春影視劇，本想不理他，卻又擔心之后他要是感冒，還會傳染給她。

　　她思忖片刻，還是上前問他在做什麼。

　　落地窗一開，她就聞到了煙味。

　　接著，她將近三十歲的精英丈夫就像是那些高中生抽煙被教導主任抓住般手足無措。

　　他的第一反應是把煙往后藏，后來似乎又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過于愚蠢，又僵硬地露出那點猩紅，著急地將它摁滅。

　　喬寶琳思緒復雜，在夜色里盯著他看了會，最終只是問了句：“我讓你愁到這種地步了？”

　　方游謙一愣，低聲說不是。

　　看著他這副似乎做錯事了的模樣，喬寶琳突然有點心疼，惋惜那般驕傲矜貴的方游謙和她在一起后竟淪落到這種地步。

　　她突然心軟，深深看他一眼，叮囑道：“別感冒了，趕緊回來休息吧。”說完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回到床上后，她睡不著了，過了沒多久，她聽到身后的動靜，隔壁的位置有人躺下。

　　他剛剛該是去洗了個澡，暖暖的，還帶著淡淡的香氣。

　　喬寶琳想要裝睡，卻還是在他傾身伸手將他攬在懷里的時候動了動身體。

　　方游謙一頓，然后慢慢靠近她，用臉頰拂開她濃密的頭發，鼻梁抵靠在她的脖頸后方。

　　喬寶琳僵住，感覺到他用濕熱的唇在她的皮膚上落下一個吻。

　　她聽見他沙啞的聲音，“我不離婚，你也不要打胎。”

　　喬寶琳沒說話，心里突然也下了雨，濕氣重重，她甚至很難呼吸。

　　方游謙撫摸著她的小腹，“我會努力讓你們都好的。”

　　喬寶琳又氣又感動，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說了句：“那把煙戒了，二手煙對孩子不好。”

　　方游謙的唇壓在她的脊背上，發出的聲音幾乎讓她共振。

　　他說：“好。”

　　于是兩人第一次的離婚風波就這樣過去，方游謙自此真沒再碰過煙。

　　因此喬寶琳對他抽煙的這件事印象真還是有些模糊的——

　　她只見過一次，之后就再沒見過。

　　但此刻她依舊驚訝——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就會抽煙了。

　　表面上是光風霽月冷靜自矜的三好學生，背地里卻做出無法和他形象相匹配的壞學生行為。

　　她驚覺自己之前真的錯過了許多她感興趣的事——

　　比如十八歲的方游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這位青年時期在外評價就很高的丈夫，在十八歲的時候真是兩幅面孔嗎？

06.一日夫妻百日恩

　　方游謙看到她的笑后愣了一下，回過神后，他低頭摁滅了火星，逃跑一樣往回撤退。

　　空氣中只剩下濕潤的帶著煙味的氣息。

　　喬寶琳見他離開那個窗口，頓感無趣。

　　她發現他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壞習慣，也有很多藏在心底的秘密。

過去的她不了解他，跟她在一起四十幾年，他也從沒跟她袒露過。